朱迪听见孙明这样说,也是大愣,“究竟发生什么事?你的嗓音怎么这么沙哑?”。
夜色里,秦筝盘腿坐在床上,又抓起手机来看。
方才又拨了一遍碧笙的电话。这一次是关机。
——难道碧笙看见有未接电话,竟然都没给她拨回来么?怎么会这样?
秦筝自己想着想着,忽然笑了——自己真是傻瓜了,难道被雪崩给砸坏了脑子么?手里的电话是自己的电话,可是却刚刚才成为自己的电话。她原来那支手机已经在雪崩里遗失在雪里,这支是卫嘉蓝新送给她的。
镶满了钻石的全球限量版,最低要八千美金……这样“沉甸甸”的手机,秦筝握在手里却一点质感都没有。只觉得它根本就不该属于她,用起来用轻飘飘的疏离感。
电话里的电话卡就更不是原来那张。如今身在法国,没办法回中国移动来重新补办,所以之前所有的通话记录都查不到——她打电话给碧笙,显示在碧笙电话上的电话号码自然也是这个新的,对于碧笙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所以碧笙当然不知道会是她,就也不会回拨了呗……
虽然理由充分,可是秦筝还是觉得失落。现代社会人情果然已经退化成了一根无形的电话线,如果这条线断了,就根本找不到了彼此。
叹口气,门上有敲门的声音。卫嘉蓝家里的老佣人约瑟芬大妈笑着端了托盘进来,将一杯香气浓郁的牛奶放在秦筝掌心,“孩子,喝了它睡个好觉。阿蓝知道你换了床睡不好,很不放心。”
约瑟芬大妈是从小带大卫嘉蓝的老妈妈,对人很是和善,所以秦筝并不觉得生分。秦筝就笑,“谢谢大妈!”
约瑟芬尽职地站在床边,看着秦筝将牛奶喝下去,和蔼地笑,“香吧?这是咱们自己农场里养的奶牛。产下这杯牛奶的奶牛叫‘哞哞’,当年还是阿蓝亲手接生下来的小母牛呢!”
“啊?蓝还会接生小母牛?”秦筝惊得笑起来。真难想象平素那优雅的绅士,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约瑟芬大妈微笑,“阿蓝是个好孩子,他身上的好还多着。筝啊,要你慧眼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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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第四更】
什么都愿意,为你(第四更)'VIP'
约瑟芬大妈地意思,秦筝都懂。
这次在阿尔卑斯山上遇险,卫嘉蓝骨折重伤,她就直接跟着卫嘉蓝回到他家来。虽然以前一直担心这个法国上流社会的家庭有许多规矩,但是这一次已经都顾不上。
没想到这里的一切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至少卫嘉蓝所居住的这座庄园里的老家人们都是很和蔼可亲的。肋
这些老家人都是亲眼按着卫嘉蓝长大的,自然明白卫嘉蓝望向秦筝的眼神,所以大家都对秦筝格外地好,仿佛比卫嘉蓝还要耐心和细致。秦筝竟然在这异国的土地上,体会到了失落了许多年的那种被呵护的感觉。
其实,真的很幸福。
在这里所受到的一切,感觉起来都如同卫嘉蓝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一样——温柔而有礼,亲近而又不过于狎近。总而言之,是那种受到尊重的、自在的舒服。
秦筝明白,卫嘉蓝是她的“彼岸”。
人都谓,此岸为苦。仿佛永远有一个远方,只要到达那里就能逃脱此岸的苦恼,获得那里无忧无虑的快乐。就比如她此时,明明知道回国后还要面临那么多的问题:该如何面对周韵和碧笙?难道真的就能全然忘记爸的死?还有崔芬、秦氏……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碧笙的身体……
那一团一团纠结的乱绪,想来便是头痛。没有人不想就此抛开那些,转而拥抱轻松的幸福吧?镬
这样的机会其实就正摆在她眼前。只要她选择了卫嘉蓝,只要她放弃回国的愿望,那她就能跟卫嘉蓝在法兰西这片浪漫的国土上,过她想要的轻松自由的生活。
秦筝抱住膝盖,转头望窗外的夜色。法国的夜色很美,可惜中国有句老话儿:月是故乡明。
再美丽的国度,非我故国;再完美的人,终究不是从小到大镌刻在心上的那一个。
纵然彼岸开满幸福的鲜花,我只想在此岸勉力踯躅。
梦里,秦筝仿佛又听见那首熟悉的旋律。她想起那时被埋在雪中,耳边正是响着这首旋律,就是这声音唤醒了她,让她从混沌里一下子惊醒过来。
空灵的嗓音,音量并不大,却始终娓娓倾诉,一声一声直入心臆。就像,有人始终不懈在耳边轻唤:“醒来,快醒来。不要睡,快醒来……”
秦筝一下子从梦里坐起来,腮上凉凉的,已是一片泪水。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了那声音是什么!
在她的手机里,所有人的来电提示音都是相同的。只有一个人除外——是碧笙。
最痛最难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如何排遣心中那种爱与怨交织在一起的纠结,每当有爱涌起,就会同时有同样多的怨如影随形而来——思念他,却也不能不同时想起爸的死……
爸和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缺了哪一个,她的生命都会无法继续。可是他们偏偏就站在了仇恨的两岸,将她夹在中间。
那时候正好在大巴上听见一首歌,王菲的《我愿意》。作为现阶段中国最有影响力的通俗歌后,原来在法国也有王菲的拥趸在。秦筝那一瞬含着泪,将碧笙的来电提示音换成了这首歌。
“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当时只是想表达这样一种心情,却没想到,在她生命遭遇危险的那个刹那,竟然就是那首歌一直一直在耳边回响!
来法国几个月,他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秦筝以为自己都要忘了这首歌,忘了他电话的响铃是什么——却没想到,就在那片白雪覆盖、与世隔绝的小世界里,就在那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