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生颓丧地躺下来,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芳,没认识你之前,我从不知道自己这样贱。可是或许就是一物降一物,在你面前,被你损着,被你赶着,可是我就是离不开你……”
龙海生翻了个身抱住芳姐,“芳,这次如果能够顺利离开,我会带你走。就算你不愿,我绑也绑着你走。我回去好好娶你,下辈子就缠着你一个女人。”
龙海生这样人的嘴里能够吐出这样的情话和承诺,该有多么难得,芳姐当然明白。可是她依旧没有一丝兴奋,只淡淡地将烟抽完,拍了拍枕头躺下,“到时候再说吧。”
芳姐心里最清楚,龙海生这个男人只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说出心里的柔情来。他此时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表明感情,不是他此时才良心发现,而是他怕他自己危机之后再没机会说出来。
龙海生面临着危机,芳姐比谁都清楚。
所以她不要“以后”,她只希望龙海生能好好活过这场危机再说。
在芳姐近乎残酷的冷静面前,龙海生只觉烦躁,下意识伸手去耙头发,却没想到放下的手里夹满了落发。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五次。龙海生烦躁地将脱发扔开。
芳姐挑了挑眉,“你最近总脱发,怎么回事?”
龙海生没说话。
芳姐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事太重,你自己算算你都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了?弄成神经衰弱了吧?好好睡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明天天亮了再说。”
“好。”龙海生难得乖乖地躺下,手臂伸出去,依恋地抱住芳姐。
芳姐扭了扭,还是没挣脱开。
床头灯熄灭,窗外的夜色一下子奔涌进来。潮汐拍打着礁石的声响刷刷地突进耳鼓,芳姐只觉没来由地心慌意乱。睡不着,便在夜色里轻声问龙海生,“上次你跟我问我会所里那个舞娘喵喵……你问她干什么?还有,你在会所里每个房间里都安那么些针孔摄像头,你突然要调那东西的存档干什么?”
龙海生在夜色里闭着眼睛,“怎么,一个舞娘你也在乎?”
芳姐愣了愣,“这个舞娘是有点不一样的……”
龙海生的鼾声已起,芳姐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了。龙海生从来都是个固执的人,只要他自己决定了的事情,没人能够改变他。
芳姐只在夜色里瞪大眼睛。或许是多年夜场的生活使得她的生物钟早已混乱,越到夜里反倒越精神。伴着龙海生的鼾声,芳姐越发想起春节前警方对兰会所的那场突击搜查……她作为大领班,被警察揪着头发毫不留情地给塞进警车里去……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只有那个叫喵喵的舞娘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好不好。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芳姐早已经看得太多。所以她并不记恨那些在危难里各自自保、不搭理她的人;可是芳姐却反倒更加感念喵喵那个电话。
一个电话微不足道,但是却让她在冰冷的号房里,感知到人间最后残存的一丝温暖。
芳姐的思绪还在蔓延,龙海生的电话毫无预警地猛然响起来。龙海生从梦里直接坐起来,接过电话便眯起眼睛来,狠狠地笑开,“干得好!我马上就来!”
芳姐望着龙海生的表情,心内便是激跳。那种决绝,多年前,她曾经见过……
龙海生起身穿衣,芳姐忍不住伸了手抱住龙海生的手臂,“你又要去杀人?”
龙海生一笑,“杀完这个便收手。我答应你。”。
站在呼啸的夜风里,秦筝转头望龙天翔的巨大悍马驰来,在夜色里庞然的像极了坦克,凶猛又霸道。
她没料错,龙天翔果然就在附近!
秦筝缓缓闭了闭眼睛。这一切果然是龙氏兄弟的阴谋,而具体执行者竟然是龙天翔。
她跟他,终于走到了无法再回头的决裂上去。
十年里那个她只要回头,就一定能够看见的尾随在身后的笑颜,终于将成为过去。
“上车!”龙天翔将车子停下,也没多说话,打开车门拉秦筝上车。
夜色深了,路上的人和车子都渐渐少了,方才还塞得寸步难行的路面上,已经疏通开了一条条的通路。
龙天翔双手握住方向盘,“去哪儿?”
秦筝靠在椅子靠背上就笑,“阿龙,带我去见你哥吧。”
“你疯了吗?!”龙天翔手指攥紧,猛地转头来望秦筝,“你给我老实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秦筝依旧在笑,“带我去吧。就算你不带我去见他,我也还会想办法去见他的。阿龙,算你帮我个忙,最后一个忙,好么?”
“你休想!”龙天翔咬牙,双手狠狠砸了方向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