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笙没出声,只是静静刷完了手里的饭盆儿,又去拿周韵旁边的另一个等着洗刷的餐具。
周韵忍不住阻止,“你还是别刷了,你手上还有擦伤,沾了水别感染了。”
碧笙也没说话,依旧坚定地拿过餐具来,继续洗刷着。仿佛只有反复的单调动作,才能够压抑他心里的某种情绪。
周韵便也没再拦着,专心刷洗自己手里的餐具,“其实碧笙你手上的伤不是在剑道馆里来的吧。如果是剑道馆里的,更多的是击打伤,你现在手上的应该是摔倒在地上,跟地面摩擦出来的伤口。”
“嘁……”碧笙忍不住笑开,“周护士你不该当护士,你应该当福尔摩斯。就连这个都瞒不过你。”
“不过”,碧笙侧眸望周韵,“周护士自己知道就行了,别跟别人说了。现在笛子还在住院,不想让大家都跟着瞎担心。”
周韵深深叹了一声,“放心吧,我不会告诉秦筝,其实你也在车祸现场。”
碧笙面色猛然一白,“周护士你说什么?”
周韵叹息,“你也说我该当福尔摩斯去的。福尔摩斯是什么?并非就真的是多聪明,他不过是观察力比旁人细致了些。碧笙你手上有伤口,我就多留心看了一眼。我看见你伤口边儿上有点黄色的油漆。我又恰好记得发生车祸的那个路口刚新刷过地面的信号线不久。那么联系起来我不难猜到:是你飞身扑出去,跌倒在地上,手上正好擦到某处还没全干透的信号线。”
碧笙垂下头去,再没说话。
周韵还是叹息,“秦筝从地上爬起来后根本就没顾上去看是谁推开了她。不是她不知道感恩,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注意——我看见她捂着肚子,那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碧笙“啪”地将餐具扔下,转身就冲出水房门去。
周韵看得见,碧笙冲出去的方向根本不是笛子的病房,而是门诊大楼。
半个小时后,今晚值班的妇产医院沈副院长拍着碧笙的肩头开怀地笑,“碧笙啊,真的是要感谢你啊。咱们医院一直有几个重要的科研项目因为资金短缺迟迟没办法着手进行。这次得到秦氏的鼎力支持,咱们一定把那些项目好好搞下去,这也是造福百姓啊!”
碧笙微笑,“妇产医院与普通的医院又有不同。别的医院是治病救人,往往是亡羊补牢的意味;妇产医院则是生命的摇篮,承托着的都是全新的生命。所以资助妇产医院的意义,我个人觉得就真的要比别的医院更为重大。能够有幸参与到妇产医院的科研项目推进中来,秦氏每个员工都是与有荣焉。”
沈院长大笑,“太好了。我知道秦氏目前也在进军制药行业,未来咱们企院携手的机会还多着。碧笙啊你好好做,医药行业这块大蛋糕,永远都是值得关注。”
碧笙清清淡淡一笑,“那些都以后再说。沈院长,我现在想问咱们一位专家的电话。我未婚妻就在咱们妇产医院住院呢,我想跟那位专家请教几句。”
“那有什么难的,你说,我给你电话。用不用我陪你亲自去她家一趟?”
碧笙笑,连忙推辞,“沈院长您今晚值班,一旦有疑难手术找您,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您把电话告诉我,我自己去就好。”
碧笙把电话打过去,宋医生接着电话,声音里似乎还有丝无奈,“请问你又是哪位?有什么事不能明天上班再说么?”
“宋医生您好,真不好意思这样晚了还打扰您。我是刚刚从沈院长手里拿到您的电话号码,所以才打给您。”碧笙压下心底一丝不安。
宋医生听见碧笙提到沈院长,这才缓和下语气来,“有事请说。”
碧笙就也直奔主题,“宋医生下午看诊过一位名叫秦筝的病人吧?她是我妹妹,我想跟大夫您问一下,她身。体究竟怎么样?”
没想到宋医生半晌没说话,良久才说,“就这事儿吗?好,我再说一遍,她怀孕了,受孕期应该是在×月×日前后。胎儿发育不错,只是孕妇有忧惊的困扰,另外睡眠和休息不足。”
碧笙在深浓夜色里一下子站不稳身形,他连忙倚着医院花园的长椅坐下。已是冬日,花园里满目萧索,长椅瑟瑟孤立在寒风里,只有寂寞的橘黄街灯光相伴。整个小花园除了偶尔过路的医生和病人,根本不会再有人停留,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坐着,却根本就感觉不到长椅的凉。
“宋医生您是说她怀孕了?她怀孕的日期是……”
“是。拜托你们别再问了,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宋医生冷冷扣掉电话,将碧笙独自留在一片茫然的单调话音里。
晚上崔芬来看秦笛,崔芬做主让周韵回去休息,她晚上来陪伴笛子。
碧笙出去良久也不见回来,秦笛有点担心,仰头问崔芬,“妈,您说我说的,我姐会信吗?”
崔芬凝望女儿,“笛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什么叫你说的你姐会信么?那就是事实,她为什么不信?你就是不顾自己的安危亲手推开了她,这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何必问她信不信?”
“妈……”笛子懊恼地皱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