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人还能这样面对面平静地对话,只是他的大度与不计较。
商柏衍说完之后,面对表情凝固的秦倪,似乎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伸手抓住她手腕。
带她回家。
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的陈朗也退后让了一部,看自家年轻的总裁牵住他交谈过后变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太太。
商柏衍握住秦倪纤细的手腕在掌心。
她走得僵硬而迟缓,他的步伐也随她放慢。
秦倪呆呆望着商柏衍的后脑。
脑海中混轮而乱,从男人刚才的每一个表情以及称呼,到这么多年,她盘算的,害怕的,犹豫的,努力的所有的事。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仿佛再说只能这样,而另一个声音却在说,她明明不要再这样。
商柏衍牵着秦倪,地毯吸走两人的脚步声,只是忽然,掌心一空。
秦倪在这一刻用力甩开商柏衍的手。
“商柏衍,”秦倪看着掌心落空后的男人回头的脸,嗓音微微发抖,终于把一直闷在心里,却从未挑明的话给说了出来,“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只是在跟你赌气,在发小姐脾气?”
“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我之前跟你提离婚,只是小孩子哭不到糖后的意气用事,等清醒过后就会后悔?”
“不,”秦倪忽然就酸了鼻子,仿佛所有的委屈与难堪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
“我是顽劣不堪,我是不成熟,我是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想一出是一出,但是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幼稚,我甚至……其实从来没有觉得我自己有什么了不起过。”
“我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秦倪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喃喃。
她没有了不起到,明明有母亲,然而这样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一个娘家可以回,住在酒店里。
秦倪再看向商柏衍:“我分得清好坏和缓急,我也懂得清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
她吸了下鼻子:“我们是结婚了对吧,婚姻关系,你知道吗,其实我从没有一刻觉得结婚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觉得我甚至比你更清楚,结婚,明明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我在你眼里再幼稚再不堪,我也明白不能动不动用离婚来威胁来胡闹,只为了跟你发一场脾气,或者讨到一颗糖果。”
秦倪说完这些,又微低了头,看着眼前地毯,回溯这两年来的每一天每一夜,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我跟你说想离婚,是真的想离婚了啊。”
她忽然不在乎那些苛刻的婚前合约,不在乎可能会面临的那些胜率渺茫的官司,此时此刻,她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想法和感受说出来。
从没有一刻想现在这么轻松,秦倪面对商柏衍的脸,双手交叠在身前:“你想怎么解决都好,我知道自己没钱没势但我都愿意接受你的方法,我,是真的不想当商太太了。”
深夜的酒店走廊安静到诡异,昂贵的地毯仿佛吸走了所有音量与情绪。
陈朗怔怔地听着刚才每一个字,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后背贴紧墙壁,甚至开始害怕自己的呼吸在此刻都太为突兀。
商柏衍的脸笼罩在顶灯洒下来的暗影里。
印象里的秦倪幼稚而乖戾,永远生活在父亲的庇佑里,以至于失去父亲之后,仿若一只落单的幼鹰,顽劣和幼稚并未改变,只是到头来却再激不起半点波澜。
商柏衍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看法。
直到现在这一刻,他看着秦倪。
突然有一天,她独自站在他面前,冷静地,清楚地,跟他讲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