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推门出去,董一杰的目光无意从床上滑过,霎时间僵住了。
我顺著他的视线一看,心里大呼不好,还没想到该怎麽办,两道愤怒的目光已经死死绞在我身上。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爬上椅子!不许爬上沙发!更加不许爬上床!这是什麽?!”董一杰指著床单上那几个明显出自我脚下的爪印冲我怒吼道。
我瑟缩了一下,低垂著眼,下意识地想要避开他的锋芒。然而装乖却不足以平息董一杰的愤怒,他顺手拿过放在阳台上的一根鞋擦便朝我鼻端挥了下来。
我痛得哀哀的号叫了一声,真狠,鼻子是狗的命门,以前即使是毛毛虫最淘气的时候我都不舍得这样打它。
“算了算了,你同一条狗生什麽气?”方定连忙拦住董一杰夺下他手中的鞋擦放回原处,然後将他使劲往门外拖,“下楼下楼,你刚才不是一直嚷嚷饿了?那还在这耽搁半天。”
火头上的董一杰不能惹,这是多少年来我积累的经验,然而对於董一杰而言方定是无敌的,哪还顾得上什麽经验不经验。这不,就像烧红的铁骤然浇上冷水,董一杰霎时间便没了脾气,自动变身乖宝宝。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董一杰却还是任由方定将他拖走了。
等他们的身影双双消失在门外,我拿爪子捂著痛得钻心的鼻子龇牙咧嘴地直抽气,心里连连悲叹除了自投罗网,真的没有什麽词语能更贴切的形容我一门心思回到董家的这个愚蠢的行为了。
然而很快我便发现,其实更为悲惨的还在後头。
悲惨来自於董一杰的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丁点喂狗的意识。
第十一章
夜渐渐的深了,我早已饥肠辘辘,肚子里叽里咕噜响成一片。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不但滴水未进,还经历了诀别、撞车、穿越等种种极为耗费心力的事。但楼下那两人正沈溺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估计谁也想不起楼上阳台还有一个我。
我四肢虚软地瘫在地上,耐著性子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终於传来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董一杰和方定一前一後走到了前院里。
对话声随著晚风飘进我耳朵,原来那两人是如此的无聊,为董一杰要不要送方定回家这样奇怪的问题也能争论半天。
董一杰说:“我送你吧。”
方定连忙说:“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召辆出租车来就可以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次三番地重复之後,董一杰也就不再坚持,掏出手机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
出租车很快就来了,董一杰将方定送上车後,目送著车子消失在转角处然後才转身进屋,锁好大门。我立刻全神贯注地竖著耳朵听,但董一杰关好门後楼下又恢复了沈寂,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实在是不用指望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我只好拿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地上那个毛毛虫的专属饭盘,那!当!当的震天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有著惊人的穿透力。
这招果然有效,才拍打了一小会儿,董一杰便猛地推开我卧室的门走进来点亮壁灯,一脸的不耐烦:“你吵什麽?!”
也难怪他会不爽,毛毛虫以前可从来不敢这样闹腾。
说话间董一杰已经来到了我跟前一步的地方,腰杆挺得笔直笔直地低头瞪著我,因为身高悬殊的缘故,一种比以前更为凌人的气势泰山压顶般笼罩在我头上。
这就是我爱了半辈子的人……
以突如其来的脚伤为开始,一直到今天人狗殊途的心伤为结束,曾经的纠缠牵扯,爱恨嗔痴,不知从什麽时候起都已经悄悄失去了重量。眼前这短短的一步路,我自知永远也跨不过去了。
董一杰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时侯我花了多大力气才压下心底那滔天的巨浪,没有让翻涌的情感在脸上流露半分。
於是我只能学著像毛毛虫那样,蹲坐在地上乖巧地摇摇蓬松的大尾巴,然後仰头一脸无辜地瞅著他,间或低头瞄瞄地上那空空如也的饭盘。
“……”董一杰无语地看著我,脸上的神情古里古怪的。
令人难堪的沈默持续著,就在我几乎以为行将被其再次修理的时候,董一杰居然颇为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宽宏大量道,“饿了是吧?跟我下楼。”说著,他弯腰拿起我的饭盘,率先走了出去。
不是吧?居然这麽好说话?我连忙受宠若惊地起身跟上。
进了饭厅,董一杰将手中的饭盘放在餐桌旁的地板上然後便打开壁橱翻找狗粮。餐桌上的东西都还没有收拾,我蹲在一旁冷眼打量著桌上的残羹冷炙,明显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半成品牛排放微波炉里随便加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