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恒从屋顶悄然入内,先把书房窗户打开,护卫惨然呻吟隐隐传来,由近渐远。
他安静立定,闭眼倾听了数秒才开始环顾四周。
书房摆设简朴,看不出一介太尉州官的府邸。
屋内有棋,有剑,有松竹琴谱,却没有画,倒有一幅大陆全疆图。
图将西京、长齐和祁州三国及诸多外夷尽数绘制,写着“西京”二字的图面上,一支红色袖箭没入在“京”字一点中央,露出平滑尾端。
顾梓恒盯着尾端数秒,将目光重新移回书案。
书案堆满各类卷轴和下州各地往来文书,案后临墙做好一面木架,木架错落有致摆放着各类观赏花木,还有大、中、小三个红棕鱼盆。
除了每个鱼盆都垫着木头安放,其他盆景则直接立在架上。
顾梓恒站到书案前,目光快速巨细无遗扫视,黑曜石般的俊眸刹时定住。
那案面因为阳光洒落在地面形成阴影,顾梓恒看着阴影莫名现出几个凸起的形状,嗖地沉下身。
案底果然另有乾坤,日夜背沉的底面,趴着两个暗盒。
顾梓恒勉强将颀长的身体整个挤进去,手没有立刻触碰,而是歪头从不同角落细致打量。
盒呈木制四面,高度仅能横进一根成年人指头,大约可做收藏密信之用。
从线条纹路可以轻易判断开盒方法,顾梓恒依然只用眼,未动手,因为他已发现暗盒有示警机关。
机关就在暗盒尾部,盒子尾部,有一根羽毛。
羽毛半藏半露,颜色雅黑,最适合与盒身颜色及书案下寻常的阴暗融为一体,不仔细不得见。
这羽根在里,羽尖在外,只要有图谋之心就须推动暗盒,届时纹丝动作都能将整根尾羽吸引盒中,见异变就可一目了然。
顾梓恒短暂沉思,没有轻举妄动。
他今日目的自然是寻找暗室开关,或者曲智瑜与外界的来往密信。
如今虽发现机关,但他心中却并不以为然,而是起身去观察那面巨大的置物架。
花类姹紫嫣红,品种众多,或有凋零或有盛放,木类多是清骨瘦枝的松竹,形态各异。
三个不同大小的鱼盆,将将到顾梓恒胸口高度。
他摩挲下巴,定神观察,许久,肃然平静的面上泛起一丝笑意。
曲智瑜爱养鸟,鸟却做送信用,他爱养鱼,鱼又能做什么?
他若爱花草,花草能做什么用?
面前,所有花木瓷盆都经下人精心擦拭维护,鱼食沉在盆底,几条色彩鲜艳的灯鱼就如院内池塘那数十尾同伴一般灵动活泼。
唯一突兀的,是鱼盆外壁以及垫底用的那些木头。
无他,便是实在太脏了,很明显便暴露出无人打理的现状。
缸面简直显不出瓷品原有的亮色,木头余下的表面也落了厚厚一层灰。
下人细心花木,却不动盆和木。除了曲智瑜亲自叮嘱,谁敢厚此薄彼?
顾忌盆面落下指印,男人伸出两指内扣在盆内壁用着巧劲转动,第一个盆并无机簧响动,他以此类推,却从盆中皆没发现异常。
目光继而凝焦在三块木头,依次屈指敲动,手指终停留在最后一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