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恒沉吟片刻,倒没有因为这两个女人之前似有嫌隙而刻意保守,只是斟酌着道,“按照庄大人的推测,她应是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对抗官府的痕迹却几乎没有。只能说,与姜文竹之流若即若离,要么首鼠两端,要么韬光养晦。”
这个结论尚可。
比之这些拿不准何时来打冷枪的“流窜派”,潘清儿毕竟经营着一家疑似窝点,只需官府提前警惕,勘查起来便于监视,扫荡起来还是便于一网打尽。
至于自己为何起了关切之心,绝不可能是正义感横生,也不是对竞争对手落井下石,更不是害怕打击报复。
总归日子,还得过安稳些地好,她从来图的便是圈好林家客栈那一亩三分地而已。
林羽递出药瓶,顾梓恒并未伸手来接,也懒于解释,只漫不经心道,“大娘子自行处置了就行,这丸已无用了。”
林羽顺从地颔首,想起文周易最后一次服用后,确实有如石沉大海毫无效果,胸中又生犹疑,“我虽医术粗浅,却也懂过犹不及,这药失去效用,是否与强行过量吞服有关?”
顾梓恒似对这类话题颇有忌讳,极不乐意在文周易身上讨论太多,沉默良久算作承认。
林羽见他冷了态度,并不以为意,反而觉得两人能这般平和对话很是难得,当下微垂眼幕,清晰了当说了声抱歉。
顾梓恒不解侧目,“嗯?”
“也没什么,只是——”林羽站得累了,偏头将目光虚虚投向耳室的方向,情绪莫名慢慢低落,“我对你的承诺,终究没有做到,而况说到阿乙,他还有诸多不是,在此真心道个歉。”
这番话简直像天外来语,听得顾梓恒直发愣,好半天才漠然道,“都是你情我愿,你是外人,又能如何?至于那少年,他自有承担,旁人亦代替不了。”
两人一时无话。
林羽目光在姜文竹和文周易之间来回闲逛,这会正低头将眸光星子洒在文某人身上,定睛一看蓦地失笑,忍不住提醒,“顾先生,关心则乱啊。”
顾梓恒:“?”
林羽又指了指。
顾梓恒这才低头看仔细。他来时便用大氅将怀里的人围成一团,见他总是顺不下眉头,内心焦急不已,一会担心文周易忧思太重,一会怕这人自顾自隐瞒伤病,只得手忙脚乱地又将大氅从头到脚不断压实收紧。
这密道原本也不通风,文周易脸颊明明盛着两坨潮红,额头还沁着微汗,不知为何就全然被顾某人生生无视,似被误诊的病人晕乎了半天,终于闷热难耐地轻开眼帘。
顾梓恒见他眸光清明先是一喜,然后就从那乌沉沉的瞳色里看到无声的控诉。
顾梓恒:“。。。。。。”
好在那只完好的手摆在外侧,文周易忍着疼挣扎地动了动,细弱的声音听来很是无语,“此地密不透风,你也,你也不怕热死我。”
顾梓恒:“。。。。。。”
这话中语态能听出异样亲近,顾梓恒状似无意地微掀眼睑,不咸不淡对文周易说道,“是我有些鲁莽,你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