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白真是故作姿态,废话连篇,年轻的刺史暗忖。
他仍是客气地隐约吊起嘴角,大约还想等着听听后面的话哪些字于自己真正顶用。
何嘉淦继续道,“不想初来此地,竟被有心针对,本官也不能穷给庄大人添乱,自当由本官来了结此事,怀璧其罪,又有何妨?”
“再者,本官与文先生曾于险境交换生死,既是他的思虑,本官势必要信一信,请劳动庄大人一应安排了。”
庄清舟侧目看着文周易未置可否,向何嘉淦客气颔首算作领命。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一个劲暗骂这厮狡猾。
既挟济阳城治安守卫不利令自己进退两难,又拿当事者客栈中人作挡箭牌,端得一箭双雕。
林羽无心观察场中诸君之间暗流涌动,只顾埋头思量姜文竹的变化是否真的和阿乙有关。
这钦差面对文周易时有些实话,起先也令她稍许宽慰,但把姜文竹逼近生死关头才得来这么个口供,使她更多的是后怕。
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甚至千分之一的可能,会不会自己多年眼光竟是看错了人,如若文周易是因一力相信自己才能态度自信笃定,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害了他?
她见三人的对话终于现出间隙,在这停顿里忽然侧身小声气犹疑,“你如何有这般把握,这样太冒险了。”
她问完久久不闻对方回答,按捺不住向他看去。
文周易却在望主座方向,只是不知到底在关注谁,那双墨黑的眸子里侵染薄淡,仿佛再一次看透她心中想法,低声道,“你何须质疑自己?不必思虑过甚,我也并非只凭你一人所想盲目决断。你关心则乱,阿乙不是主谋,放心便是。”
林羽定在他端正苍白的面容,蓦地心宽了,“你又猜到我的担忧了?”
文周易这才将视线交回,见她正好整无暇,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笑。
林羽心中再起思量,觉得适才自己过于天真,这官员怎会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境,无非故意将难题抛给身边这人。
既有刺史在,左不过还有师爷在,为何要与她身边的人过不去?
她莫名就对何嘉淦口里患难与共之类信誓旦旦起了反感,这其中是否还暗暗在给庄清舟难堪?反观庄清舟,似又不很在意。
林羽这般想着,思绪仍是绕不去烦乱。
文周易仅是偶尔看她,面色尽是了然,他饮了口冷茶,忽而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同时引得林羽和庄清舟立时侧目。
林羽习惯性耸起秀眉,想起他清晨时无视自己劝言,颇有些恼怒,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生生忍下。
将他拘在客栈倒是省了心,自己单枪匹马只怕会一事无成。林羽喟叹,越发觉得一些平白关心不过做给自己看着,实际很是无用,端得让人无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