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瞎操心!”顾梓恒难掩埋怨,却是十分真心实意,“义父,您这般明着惯他,叫我如何在人前树立威信?!”
薛纹凛难受地蹭动了一下,尚积聚不起精力的瞳孔里倒映出两个面露焦灼的青年,神态显得不甚在意,“惯着怎么了?还需护他们自由自在的,做不到便是你失职。”
顾梓恒仰面望天,只能无奈连声称好。
“你也不要予孤打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玄伞与肇一不禁面面相觑,大概在不约而同哀叹对方哪里说漏了嘴,眼睛埋在眼眶神头鬼脸地梭来梭去。
顾梓恒马上想得通透,因为他们聊到了议事。他第一反应是看了看身侧的太师椅,又回想薛纹凛左顾言他,霎时沉默。
“但说无妨。”薛纹凛等了又等,隐约明白顾梓恒顾忌。
顾梓恒不再迟疑,“长齐开始动手了,只是不知始作俑者是到底是哪方?朱雀营没有及时奏报,我在琢磨是否应该发兵。”
“因为死了兵士?”
“且在长齐边境内。”
薛纹凛点点头,转而询问,“既在边境内,你何来犹疑?”
顾梓恒皱眉,“虽然我少时印象不深,但仍记得司徒扬歌也算一代枭雄,人即使会变,我却不信用兵习惯会变,这次长齐的动向草率而仓促,若非念及盟国盟约,其实长驱直入十分简单,这般以卵击石,太没有必要。”
薛纹凛秀致的额头淡了细汗,脸庞被暖融的火炉激发了几丝血色,瘦削的下颌略略抬起,不咸不淡地问,“千珏城怎么说?”
“您是说陛下?”
薛纹凛没说是与不是,顾梓恒只见他兀自沉默,心中又有答案,“您也知陛下将将亲政,六部院那边已够他忙的了,他正拉着我给他推磨,指望我出面肃清军枢处,不曾出什么好主意。”
男人又不禁轻哂,最终吁口气,“君心深不可测。。。。。。”
“义父这话,专说给儿子听的吧。”顾梓恒徒然失笑,“您何曾以君心不可测的心思待他,我看到的全然是代劳指点,恨不能掏心窝了,这会怎地说起隔阂人心的见识。”
“知道孤专程说给你的便好。”薛纹凛面如冷玉般微微绷紧,口气淡然,“我与他尚有血亲,左不过都是同进一所宗祠,他若要孤死,便总存几分宗室人伦,若要你死——”
“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吗?”顾梓恒平静接话,继而不认同,“我原就不乐意义父与他再接近,什么宗室人伦,天家宗族之间哪有亲情?对他,你都不过爱屋及乌,我更没打算惦记高官厚禄和权极至尊,您安心便是。”
玄伞和肇一互相对望,听二人说话的内容各自往远处站了站。
“多给自己留条后路,一定要给顾家留下后路,孤并不足惜。”
薛纹凛说了一半,感到身后胸膛微微起伏,知道对方有话要驳,又继续道,“你不要反驳,务必听着便是,什么王土王臣,那都是旧日孤为子为臣的执念,你不该代替我拴在这个执念里。”
顾梓恒听他越聊越远,生怕这人心里越发不痛快,届时又郁郁寡欢影响身体恢复,连忙打断,“儿子都听您的,不如北澜这速战速决,正好开了春,儿子陪您去江南散散心。”
薛纹凛也感到自己似乎过于悲春伤秋,抿了抿唇,接着北澜的话题,“孤只有一个章程,不要乱了长齐,至于它边境之地,先去打探看看。”
“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