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喉咙滚了滚,反手握紧长刀的五指因用力而泛白,他并没有找何长使商量的意思,面上冷凝的气色其实四面八角都表明着拒绝,只是没明确张嘴说出来。
“行。”女子和秦放因何长使平静如水的回答分别表达了惊喜和惊愕。
“大人要置法度于何地?你这不是知法犯法么?”听得秦放冲口一问,何长使眼底蓄满悲悯,“今日渡口此举,是哪门子洛屏刺史府的法度?”
秦放微微瞠眼,不知这位一直在插科打诨装糊涂的刺史何以现在选择打开天窗说亮话。
只听何长使叹声气,话说得颇有些推心置腹的意味,“一个母亲普通的心愿罢了,有何不能成全的?不管今日天楷少爷的目的为何,她总不是目标吧?”
见秦放点点头,何长使劝得清淡而不甚在意,“秦大人,我们只是随意抬抬手,她也有意打点,你情我愿的事儿,你说呢?”
秦放的眼底的精光在棺木底部与女子、何长使身上来回穿梭,终于听他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仓促摆摆手,“让衙役拦住队伍,我亲自送你上船。”
女子喜不胜收却不敢显露于色,这才借着拭泪痕的间隙唇角翘了翘,低声一个劲向秦放与何长使道谢。
秦放亲自将棺木与尸身全部归位,又招呼几个衙役将棺材抬上了船,自己在船上仔细停留了不多时。
返身下船后,秦放见到丧葬队伍前两排的一群男女老少,正眼巴巴看着女子独自上船,神色间不乏焦急激动,兀自好笑。
“怎么回事?”天楷努努嘴示意秦放看登船口提前安排的脚夫,“需要他跟上船动手么?”
秦放深吸口气,摇摇头,“不用,一个寡妇死了儿子被驱赶回娘家的俗套闲谈而已,我亲自检查过了,省下点力气吧。”
天楷闻言,侧首越过秦放的肩膀,定睛朝那副棺材多看了两眼,只得抿嘴同意,“快去快回,这里耽搁了太多时辰,我再待久些,便越发觉得何长使在拖延时间。”
秦放哼笑,“原是我不该高估了他,惹得你徒劳防备惦记。”
天楷好奇地哦了一声,尾音微扬,“此时彼时,几个时辰过去,怎地想法又不同了?”
“没什么。将人手赶紧撤了,算算时辰,赣州的船应该要到了。”
天楷蓦然正色,心底一阵欢喜一阵烦躁,“自即日起,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严格守住洛屏每一处渡口,更好守好城门,只要那女人一天不见人影就不能放松。”
一边说完,大部分黑衣人和衙役纷纷随着天楷和秦放退散出登船口,仅留几个负责盘查过往的手下,还有何长使和副手两人,正状似无意地瞧着准备起航的船只。
微风浮动斜帆的龙骨,何长使看到船上挽发的纤细身影。
女子朝他略略颔首,眼神里蕴含了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