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前走上数步,看看天色,却说了句,“冬日夜真沉,仔细脚下,老二你去前头。”
葛二听着先一愣,面色如常地接过下人撑着的灯笼,自己行到前面。
弯弯绕绕行到宅院,夫人在园拱门前停下身形,转头慵懒吩咐,“一会去前堂告诉老爷我回来了。葛二留下,你们退了吧。”
夫人走过园拱门,看到葛二兀自举着灯笼停驻,终于摘下纱帽,在一片暗暮里影影绰绰露出属于潘清儿的娇艳面容,盈盈笑道,“杵着作甚?进来啊!”
晕黄的灯笼将葛二原就黝黑的脸色映照得越加难看,又衬着他眼底的莫名思绪,显得分外诡异,“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潘清儿朝他左右打量了片刻,“我自无名而来,你觉得呢?”
葛二听罢,更是压紧了眸色里翻涌的波涛,但却跟在潘清儿后头进了主屋。
主屋婢子见到葛二见怪不怪,看潘清儿打了离开的手势,纷纷默默退了出去。
“明日准备的如何了?”
葛二肃重的脸上残留着烛光留下的斑驳阴影,“明日您是元春宴上主人,见招拆招便是。”
“他去哪?驻军营?”
葛二笑笑,“大人自然稳坐后方,哪里都不去。”
潘清儿欣慰地点头,“待在这屋里就行。他真有这份宏图?”
葛二又笑,“算宏图吗?因为缺短银钱,所以从赣州商贾聚一些,因为想打通另一条通往西北军枢要地的通道,所以给驻军营换些新水,以图来日方便行事。”
“而赣州府百姓依然如旧,他官也照做,驻军营更不会有丝毫变化,朴实的愿望,他只是稳抓稳打地实现而已。”
潘清儿讽笑,“说得也是,不知他是替谁提前谋划军防补给线,毕竟那里有三国领土交界。”
葛二听完显得意外,不禁道,“您为何,懂这些?”
潘清儿一怔,微垂首掩饰了表情,语气平淡,“道听途说,你家大人耳提面命。”
女人又问,“对了,老爷明日真的不出面?我既不是官,又无法授予恩惠,如何倡议、如何要挟?这些商贾约莫不会那般好说话。”
葛二温声安慰,“夫人只管放心,他们不谙官道,不是乖得很,就是拧得很,总是比官场同僚单纯些,这次夫人特地广发邀函却不提败贴,但凡老实过来的,应都是聪明人。”
潘清儿颔首,“我只怕自己届时帮不上忙,反而弄巧成拙。硬抗驻军营难免伤亡,影响还颇大。我只是没懂,他信中所言的内里攻破是什么意思?”
葛二面色凝重,“这件事我也是近日才得知,原是老爷口风太紧,加上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毫无机会出门。他手下雇了一位郎君,对易容十分在行,我看这几日都不在府中,恐已经得手了。”
“易容术?你说的给营内换些新水,竟真是字面上的意思。”
葛二叹声气,“这位大人不贪不抢,却对此筹划久矣,若非攒钱年月太过艰难,恐怕他仍愿意继续默默等待。”
潘清儿讥讽地一锤定音,“等什么?等大嵊翻盘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