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师意外地望了何毅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转了话题:“毅儿,若是你真的征服了浣花溪,你还想做什么呢?”
“恐怕是搏个进士的功名吧。”那是何毅少年时的梦想。在他还只是个七八岁的乡下孩子的时候,他曾梦想自己有一天会中个举人,然后像城里的皇甫大官人一样在山水阁享用着丰盛的大餐。
而现在何毅不仅中了个解元,而且不时和城里的那个皇甫大官人在听月阁里饮酒畅谈,那些丰盛的大餐现在对何毅来说远远不如舒舒泡制的一碟小咸菜可口,何毅人生的梦想似乎只有一个金榜题名还没有实现了。
再之后呢?
何毅有些茫然,足啊,在实现了何毅所有梦想之后,何毅该做点什么呢?这些日子,何毅的大脑已经被师父的遗命所占据,老师的话就像暮鼓晨钟一般惊醒了何毅。
“江湖虽大,也是江山一隅啊。”老师凝望着碧空万里,意味深长地道。
“舒舒,你喜欢我以后做个什么人?”何毅懒懒地躺在榻上,阳光照在何毅的前胸,暖洋洋的。
“公子喜欢做什么,舒舒就喜欢什么。”舒舒轻揉着何毅的肩笑道,那头谢雨已经小声道:“哼,他最喜欢做淫贼呗。”
“公子做什么都好,就是别做江湖人。”玉蝶见何毅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立刻回道,她已经说了几次要何毅退出江湖,显然江湖已经伤透了她的心,而桌子对面的玉舞也点头称是。
“那是!”谢雨接道:“江湖有什么好混的,当然要做官啦,而且要做大官。”她一脸嘲笑道:“若是能入阁当首辅,那时候就没人敢叫你淫贼了。”
“好你个大头鬼!”何毅瞪了谢雨一眼,他知道谢雨这种大家出身一定是嘲笑他不自量力:“你真以为我想当首辅!天天看皇帝老儿的脸色,还不如个七品知县,天高皇帝远的,管着一方百姓,又自由自在。”
“七品太小了嘛,公子你现在都正八品了,再中个进士,七品就唾手可得了。”谢雨虽然出身不详,但说起官场上的事来便头头是道:“再说一个县大爷才能管几方水土几方人呀?怎么也要个四品知府爷你才能施展开拳脚耶。”
舒舒、蝶舞甚至谢雨刘亦妙脸上都露出赞同的神色,只有喜子在一旁小声嘀咕道:“主子为什么非要当官呢?当官的可都没好人。”
舒舒忙呵斥了一声“多嘴”。何毅自然知道喜子的心事,她家就是被当地一个小官整得家破人亡,自然对当官的没有好印象,就连何毅已经做了官都忘了,玉蝶也提醒说若不是爷做了官,你家的冤案还昭雪不了呢。
何毅不清楚那一件霞披是不是对所有的女人都有莫大的吸引力,让她们都希望何毅在官场上能出人头地而不喜欢他混迹江湖。
不过“一朝权在手”对何毅来说似乎也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只是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愿意放弃现在的自由吗?
“且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何毅一挥手示意将这个话题打住,问谢雨道:“昨天金满堂的生意可好?”
“不是有报表给你么?”谢雨奇怪地反问道:“六娘说红楼每天的账目都要整理成表,送给你过目的,怎么没收到吗?”
何毅这才想起来早晨他在蝶舞牡丹丛中驰骋的时候,明珠是送过来一本帐簿,那时候的淫靡景象恐怕让未经人事的明珠有些心慌意乱,忘了说明那帐簿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吧。
瞥了一眼正伺候蝶舞的明珠,她脸上和蝶舞一样已然满足红晕。
“啊,明珠说过,碰巧老师来了,我就忘记了。”吩咐明珠把账簿拿来,翻看了一遍,不由赞道:“谢雨,阿妙,你们还真是成绩斐然呀!”
谢雨显然听出了何毅对她与刘亦妙称呼上的不同,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眼角倏地闪过一丝失意之色,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转到了刘亦妙脸上。
刘亦妙正因为何毅这句亲昵的称呼而染红了雪白双颊,那眼里也透出一股似羞似怨的目光来。
其实众女的目光都落在了刘亦妙身上,她们对于江湖争霸或许不感兴趣,可对自己男人的一言一行却是关注得很,众目睽睽之下,刘亦妙越发手足无措,那在千百人面前都不曾怯场的从容似乎也消失不见了。
“那都是温小满的功劳,我有什么可夸的!昨儿我又没出手。”谢雨噘着小嘴笑道,虽然是自谦的话,可言语里就有了些赌气的味道。
这丫头还真是争强好胜啊,何毅心中暗忖。肩头舒舒的手突然重了一下,显然她也看出了谢雨的毛病。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你开业那天技震全场,温小满恐怕就没这么轻松了,说实话,对于赌客来说,美色总不如银子来的实在些。”
谢雨露齿一笑,那眉头也舒展开来:“金满堂再好,也不如刘姐姐的停云楼生意好。孙姐姐只要拨拨琴弦,那帮登徒子们就乖乖地把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毕恭毕敬地献给孙姐姐。哪儿像我那天累得满头是汗。”她竟赞起刘亦妙来了。
“那里面真正是登徒子的并不多。”何毅顺嘴儿道,停云楼的客人大多是些文人骚客,比之凤鸣院里的客人成分单纯了许多,白露禀报说光是开业这几日,凤鸣院里已经招待了好几波江湖上的客人,其中不仅有天龙帮、皇甫世家的弟子,甚至连远在蜀中的唐门都曾有弟子现过身。
“真正复杂的是凤鸣院,那里龙蛇混杂,听说连久未在江湖露面的铁剑门门主奔雷剑万里流都在那里着了面,谢雨你们要在那里多用点心思,金满堂眼下有温小满就足够了。另外,仔细停云楼,小心别让那些粗人惊吓了阿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