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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腿上的刀痕,每一天都会消失一部分,让他彻底数不清已经过去了多少天;
而左手被原着尼禄的皇冠刺穿的伤口,也正在发出不详的酥痒感——那是快要痊愈的征兆。
他的意志力在不断动摇,这让他为了保持理智而承受的压力,正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强。
大脑正在不受控地补全8岁后的时光。
没有任何撕心裂肺的吶喊,或泣血般的痛嚎。
他带着厨师帽白狼翻墙逃课。小短腿往外一迈,便轻而易举将那道血泪的鸿沟跨过。
于是8岁的生日平安度过,然后是9岁,然后是10岁。
10岁没有地牢,没有惨绝人寰的折磨,没有被他蜷缩着依靠的父王的头颅——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盛大的10岁生日宴,父王单手把他扛在肩上,向帝国人民介绍这位最受宠的皇室蔷薇。
而往后的13岁,14岁,15岁,16岁……也都这样平静地过来了。
这个一开始摇摇欲坠的梦境,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真实。他身边的人一点点长出血肉,不再是潜意识的幻影,而真的成为某个平行世界里深深爱着他的人们。
那些深刻的疤痕,正像纸张上的水痕一样缓慢隐去。
……不。
他不会就这样让疤痕轻易痊愈。
那些曾经塑造他的一切,一旦也被轻易遗忘,他将彻底沉沦在这没有出口的时空。
他没有回到会客厅,而是顺着露台的楼梯,走进夜色中的蔷薇庭院。
厨师帽白狼虽然不明所以,但仍然忠诚地跟在他身后。
会客厅里的谈笑声越来越远,而尼禄双拳紧攥,竭力让自己不要回头。
他来到原本皇家疗养院所在的位置,在这里,卡厄西斯家的疗养院也已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可以眺望王都全境的壮观高塔。
他时常乘坐穿梭艇,从这座高塔的尖顶旁经过;
而今天,他停在了这座高塔脚下。
“你守在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阿维尔。”
尼禄面色如常,对身后的白狼说,
“我突然想上去看看。”
“遵命,陛下。”
他走上旋转的阶梯。
猩红王袍从石阶上一层层扫过,发出轻微的簌簌细响。
……他并不知道,当他即将登上顶层眺望台时,塔底守卫的厨师帽白狼,正噫噫呜呜地被另一位更强悍的白狼拖进树丛。
一双镶嵌银叶蔷薇的军靴快步走过。
尼禄只是从怀里抽出一根绸带,一边向眺望台边缘走去,一边蒙上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