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骑用力闭了闭眼,一手捉住了少年的双腕,重新给他穿束缚衣。
这不是一件容易差事,尤其是只有他一人的情况下。
疯兽完全洞悉他的弱点,在力气完全不敌骑士的情况下,会故意做出各种伤害自己的举动,包括但不限于将残足用力撞在洗手台上,拔出理发工具盒里的剪刀刺自己的手腕,将半截舌尖咬在齿间威胁等等。
但最让白狼骑痛苦的,还是在尼禄脸上看见无尽的泪水。
尤其少年穿着那件松垮的丝绸衬衣,两手颤颤地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伤心询问: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把剑敲在你肩上时,你当时那么高兴,好像全世界的好事都落在你头上,我到现在都能记得你那时的笑脸……为什么啊,阿列克谢?是你已经厌倦我了吗?是你后悔了吗?”
白狼骑之前任凭“尼禄”咒骂发疯,始终一声不吭。
但唯独这句话,让骑士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回应了:“……不。唯有成为您的白狼这件事,我绝不会后悔。”
“你说即便地狱也会与我同行。也不作数吗,白狼?”
少年低声询问,裸露的左肩在灯光下泛着冷白,
“如果就此被你遗弃,我就只能一个人活在地狱里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每当白狼骑凝视那双红瞳时,他会觉得自己正在凝视最黑沉的深渊,那深渊时时刻刻要把他的理智一并卷走。
他知道,因为尼禄拥有恒星般炙烈的光和热,所以背后的阴影部分,也会显得分外浓重骇人。
他差一些就要被黑暗的浪潮吞噬了。
……因为那分明就是尼禄的眼睛,尼禄的脸,尼禄的气息和身体。
但是窗外的战争警报,一声比一声更急。
王都港口方向传来隆隆震响,震感撼动了整座太阳宫。
他知道,这意味着前线局势非常不乐观,就连长期驻守王都的部队,也需要启动引擎,随时做好调离准备。
于是他朝尼禄伸出手,轻轻把滑落肩头的领口拉好。
“尼禄”注意到他的手又伸向束缚衣的扣子,便立刻故伎重施,抬肘打碎洗手台的镜子,然后将一片碎玻璃吞进嘴里。
但是一阵轻微的麻痒,却先一步在他的后颈处漫开。
白狼骑给他补完一剂镇静剂,就小心翼翼撑开他的嘴巴,把那块玻璃碎片拿出来。
“混蛋……”
镇静剂的效用很快,少年的身体很快便向前倾,软软倒进白狼骑的怀里。
而在那双红眸闭合的最后一剎那,一捧凄厉的炬火,突兀地在深渊底部闪现。
银发皇帝看着骑士,朝他很轻微地勾了一下唇。
而后,炬火再度被黑暗吞噬,少年又一次陷入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