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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里希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道:“陛下,您是在动摇吗?”
尼禄终于抬眸看他。他还是没有出声,但把咬住的下唇松开了,在微肿的糜红唇瓣上,留下两个浅浅的齿印。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确认这一点,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海德里希微微俯身,目光在那两个齿印上飞快掠过,又盯紧尼禄的红眸,不想放过对方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您在授衔仪式上给予我的誓言,我始终铭记至今。当帝国长夜将至,我们便将鲜血作为帝国的炬火,将灵魂作为帝国的明灯,生命与荣耀尽数献给银河帝国,直到乍现黎明。
“我想确认,这个誓言依旧具有效力吗?哪怕有一天,我们需要与这位‘二殿下’为敌?”
他们在狭窄的寝舱里对视。
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嗡嗡的引擎噪音在周围回荡。
“很显然,我对已故兄长的感情,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你对我的判断。”
尼禄终于开口了,他的嗓音有点哑,显然确实有过不小的情绪波动。
但他仰起看向执剑人的眼神,仍像有烈火在燃烧。
“我的动摇并非源自我的道路,而是源自我对这位兄长的记忆。我只是实在感到困惑,因为根据我对他的了解——”
他略略停住,闭了会儿眼睛,回忆他最好的时光,哪怕它已经被残酷的血火侵蚀得面目全非。
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他那银发绿眸、笑起来像只狐貍的二哥,始终是他此生第一个依赖和崇拜过的人。
当他在蔷薇色的回忆中,重新描摹出二皇子的模样时,哪怕如今他已身经百战,仍会无法抑制地感到巨大的痛楚。
每当想起自己脾气骄纵,因为一个现在看来幼稚至极的恶作剧,就跟自己的亲哥打上好几年冷战,直到对方身死,也未说出原谅话语。
尼禄就会感到一股深深的悲怆,自心底那个血肉模糊的创口涌出来。
但他并不打算把这一面暴露给海德里希,便敛眸命令自己,将这股悲怆感强制压抑下去。
“倘若如今他还在世,并且能够继承蔷薇王座,我敢肯定,他将会是划时代的伟大君王。他会比我更加憎恨尸位素餐之徒,也将比我更加爱惜蒙尘宝珠,因此这群大贵族的下场,只会比今日更加惨淡。”
海德里希看着他,眼神微动。
他很少听尼禄对谁有过如此高的赞誉,也从未见过傲气十足的小皇帝,能露出这种像小迷弟一样的膜拜表情——放在少年暴君的脸上,居然显出一种令人心痒的可爱。
但很快,尼禄像是发觉了男人的凝视,迅速撇了下嘴角,把小表情敛去。
“如果这个人是我的兄长,他为帝国选择的发展方向,一定会与我一致,只是我暂时不能理解,他不与我联络,以及迎合贵族的最终目的。但倘若他选择的是背离帝国的道路——”
尼禄突兀地笑了笑,那枚洁白的小虎牙,在唇边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