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通讯前,他轻声说,“你的判断存在重大失误——你我从来不是同一路人。”
熄灭光屏,他系上军服扣子起身,准备去信息部找狼骑。
首先,必须彻底封锁德尔斐的消息。
正如提图斯·劳德所说的一样,若将卡厄西斯最后的帝王遇袭消息传播开去,必然会让帝国历经史无前例的重大地震。
但是提图斯·劳德手里有陛下遇袭的影像,需要王都信息部做紧急处理舆情的准备。
然后,他要确定尼禄目前的状况:受伤清醒,重伤昏迷,濒危,还是死亡。
需要知道陛下是怎样遇袭的,提图斯·劳德和蝎尾有勾结,这次袭击,提图斯·劳德百分之一百有参与。
只要能收集到确切证据,他就有办法让提图斯·劳德在帝国境内身败名裂,从贵族之首沦为众矢之的。
海德里希一边往会客室门口走,一边让大脑如最高精度的智能机器,飞快地列出一二三四来。
他近乎强迫地、硬生生地让脑中掌握理性的部分高速运转。仿佛只要一旦停下来,他就会被什么东西追上,并且彻底吞噬殆尽。
但是当他握上门把时,那股庞大且激烈的情绪,还是将他追上了。
海德里希扶住门把,用力闭上蓝眸,竭力抵挡骤然袭来的某种眩晕感。
右掌内侧的某个位置,一直在剧烈发痛。
而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个小小、圆圆的犬齿牙印。
是某次尼禄疯症发作,发狠咬在他手心时留下的。
他妥善地保存了这个伤痕,就像在痴求中绝望的信徒,连被偶然赐予的伤口都视若珍宝。
但是此时此刻,它却在激烈地烧灼着痛觉神经,并将这种疼痛感,迅速传递至他的心脏部位。
不应在此处继续浪费时间。需要立即确认陛下的状况。
……但是万一……
如果万一。
“即便皇帝真的在阵前战死,身为军队指挥官,你也要隐瞒实情,持续鼓舞将士,直到取得最终胜利。明白吗?”
记忆中的银发皇帝,淡淡地朝他说。
尼禄最让人抓狂的就是这点——每每谈论自己的生命,他总像是在谈论什么不甚紧要的东西,或者一颗维持帝国运转的机器零件,只是零件功能相对关键,或者位置至关重要。
……不可能的。没有道理可以做到。该死。你没有任何理由,逼迫我去做到这一点……
不。
必须做到。只能做到。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
这是来自他的命令。只能有毋庸置疑,只能有不容置喙。
男人立在门前,低垂着头,浓墨般的黑发落过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