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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争辩得面红耳赤,大厅内再次人声鼎沸起来。
提图斯公爵静静等着。待他们各自冷静下来,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时,老贵族才再次以平稳冷静的语调,缓慢道:
“我过去时常幻想,鲁铂特如果是我家族人就好了。这样一来,我也不必坐在一群废物当中,用一对老耳听你们狺狺狂吠。”
他此话一出,小辈们顿时哑口噤声,窘了个脸红脖子粗。
就见老公爵抚摸着手上的家族权戒,布满皱纹的干涸嘴唇翕动,淡淡道:“你们但凡谈及皇帝,总是在谈他的军队,他的援军势力,谈海德里希,谈帝国权杖,你们认为如上这些,谁才是贵族真正的威胁?”
“呃、帝国权杖……?”
“不。谁也不是。我们真正的威胁,只在蔷薇王座之上,那个戴着皇帝权戒的少年。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而已。卡厄西斯家族统治帝国九百余年,对帝国的威慑早就渗透在我们每个人的血液中。你们真以为,如果尼禄没有卡厄西斯血统,那些中小贵族援军,那些被他召集训练的部队,能这样轻易对他抱有歃血忠诚?
“卡厄西斯九百年来起起伏伏,曾经鼎盛也曾经没落,几次平叛,王都都被贵族联军攻占过。但唯独能让外姓家族坐上王座的一次,只有不久前的鲁铂特时期。诸位想想看,鲁铂特当时做了什么?”
所有人面面相觑。
提图斯话中深意不言而喻,但即便只是想一想,都让其中最激进的家族成员,顿时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感觉到了,对吗?”提图斯公爵冷冷道,“这就是卡厄西斯的威慑力。一个至高权力统治帝国越久,被统治者就越难以反抗,因为从恺撒大帝开始,他就早早开始给帝国灌输效忠卡厄西斯的思维惯性,使得这一模因完全渗透在我们的遗传血脉里。即便所有贵族都知道,如今王座上的卡厄西斯君主,不是恺撒大帝,不是海勒姆先帝,也不是瓦希尔二世,不过只是一个未分化的少年;但卡厄西斯的威慑力,早在他们祖辈义无反顾追随先帝时,对强悍君主的深刻记忆,早就牢牢印刻在他们的血脉中。嘴上说要起兵反叛,到头来,也只敢对付对付王座周围的将领、军队和狼骑而已。”
“鲁铂特所做的,不过是把卡厄西斯的威慑力完全摧毁罢了。他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皇室成员从来不是众神代行者,他们也是肉体凡胎。一旦轻信于他人,就会像肉狗一样被屠戮殆尽。”
一片死寂中,提图斯公爵攥着拐杖,沉重地摇了摇头。
“出于脸面尊严,我不该跟作为孙辈的尼禄斗智斗勇。”
他说,“可惜,哈里森没能力履行好他的家族义务。尼禄到底也不辱卡厄西斯威名……是我太轻敌了,我本以为尼禄能再隐忍几年。一个能从边境重回王座的皇子,哈里森这样的饭桶掌控不了,也是正常的。我本想再过几年,等家族培养出更有出息的继承人,就让他顶上哈里森的职位……但尼禄既然选择现在就对我们动手,那么如今,就是两个家族的决胜之日了。”
“但……但,王都正在戒严,小皇帝身边又有狼骑重重戒备,我们又来不及像鲁铂特当年那样,甚至连狼骑军团都对他有一定信任……哈里森在西境培养多年的‘黑门’势力,没过多久就被小皇帝趁内乱清剿干净,家族除了发动驻兵,没有其他可以对抗皇帝的方法了……”
“‘黑门’?”
提图斯公爵冷笑出声,“你说那个被哈里森一口一口喂到银河系规模第一,结果被阿撒迦直接干掉头领的‘黑门’?选择最正确的盟友,也是让家族立于不败之地的必要条件之一!你们都滚下去吧,不要再折磨我的神经。看看时间,我的贵客也要到了。”
小辈们没争论出所以然,还被家主一顿训,只得讷讷收起光屏,从议事厅鱼贯而出。
当他们来到庄园门口,就见道路尽头,走来一列裹着布袍的怪人。
这群人有男有女,身材异常高大强壮,均以兜帽和布巾遮盖面容。
布袍下的脏污战靴,则肆无忌惮踏过玫瑰地砖,留下杂乱的泥巴脚印。
一个年轻贵族正憋屈着,见此情景,立刻尖声呵斥:
“贱民,从哪钻进来的?!把我家地砖都弄脏了!!来人!快来人!!”
但下一秒,他的话音就梗在喉间。
纵使隔着一段距离,对方身上凶残的顶级Alph息素,也能让一众领主顿时骇然。
要知道,Alpha的信息素等级直接跟战斗力挂钩,而帝国的普遍认知是,只有皇帝身旁的狼骑军团,才可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强悍的成年Alpha。
领主们一剎那间,还以为是帝国狼骑便装私访,惊骇至极时,赶忙往道路一侧让路。
怪人们显然不在意贵族的呵斥,甚至把一群大贵族领主完全当做空气。他们只兀自从道路中央走过去,并留下压迫感极强的信息素痕迹。
而擦肩的一剎那,一位贵族领主,无意瞥见怪人们布巾下的纹身。
——是一只栖息在月桂叶上的毒蝎。
*
王都。
南境平叛过后,名单中的大贵族还剩4个,而留给尼禄的时间,在最坏的情况下,还剩3个月。
尼禄大致部署过兵力后,就把平叛战役的指挥权,完全交托给海德里希。他的主要精力,放在锚点防御体系的建设上,以及让赫卡星系不断组建出新的尖兵军团。
帝国权杖跃迁回王都后,阿撒迦也没来得及见上小皇帝一面,就又被科学局逮去抽了一大管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