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括眼角微颤,喃了一个字:“滚。”
“老子偏不。”
陆臻大咧咧地挡在他前面,嚣张地说:“想看我们家姑娘,给钱啊。”
沈括视线落到草地上的吉他盒里,里面零零星星有十多块钱。
陆臻知道这家伙放学兼职了好几份工作,挣钱跟不要命似的,而且他平日里吃穿用度格外俭省,根本不会胡乱花钱。
陆臻有意要给他难堪,扬了扬调子,说道:“舍不得花钱就快滚咯,像你这样的家伙,多看我们家姑娘一眼都是腌臜了,臭青蛙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
沈括的心被刺了刺,不是因为陆臻侮辱他,而是因为陆臻说的。。。是实话。
他配不上这姑娘。
“陆臻!”陆嫣停下弹奏,带了怒意地斥他:“你乱讲什么呀!”
“我乱讲,我哪里乱讲,本来就是!”
“闭嘴!”
陆嫣望向沈括,抱歉地笑了笑。
沈括倒是没有犹豫,手伸进了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元的整钞。
陆臻看着那张钞票,讥讽道:“我们可不找补。”
“不用补。”
沈括错开他,甚至毫不客气地撞了他的肩膀一下,撞得他往后一个趔趄,险些绊倒了。
他没有把钱放进吉他盒里,而是走到陆嫣面前,灵巧的手将钞票规规整整叠好,放进了陆嫣身前的小荷包里,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几句话。
说完之后,他冷淡地斜睨了陆臻一眼,转身离开。
陆嫣手摸了摸荷包,柔润的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
“真给了?”陆臻赶紧跑过来,想要从陆嫣包里摸出那张百元钞票:“他狗。日铁定是拿的假。钞!快给我看看!”
陆嫣连忙捂住了自己的荷包:“他给我的!”
“什么给你的!”
“沈括自己说的,这是给我的钱,让我拿去买米泡筒吃。”
“就知道吃,这钱够买十车米泡筒了,撑不死你啊!”
对于二十年前而言,一百块的价值差不多能翻个七八倍,所以陆臻才会这般反应。
陆嫣望着沈括渐渐消失在夕阳下的颀长身影。
她印象中的他,阴骘、冷漠、笑里藏刀。。。
可是他刚刚把钱放进她的荷包里,让她拿着钱去买米泡筒吃,那深咖色眼眸。。。
真是温柔到极致了。
*
晚上,沈括从自家院子出来,邻居的寡妇陈月琴正在巷子口晾晒衣物。
“小括在家呢,吃晚饭了没。”陈月琴殷勤地对他说:“我们家炖了鸡汤,我给你们父子俩盛一碗去?”
“不用。”沈括冷淡地拒绝。
陈月琴脸上依旧堆满了笑意:“那屋子里有没有脏衣服,都拿给陈阿姨,陈阿姨帮你洗了。”
沈括当然知道陈月琴打的什么主意,父亲沈建寻因为在水泥厂长时间无防护劳作而染上了尘肺病,工厂赔付了一大笔抚恤款,用以父亲的后期治疗和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