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战喝了两口热水,接着说:“结果老掌柜这么一拒绝,李桥立刻就闹上病了。一天到晚也郁郁寡欢的。老掌柜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儿子,三媒六聘的把人给娶进来了。”
罗光皱起浓浓的两道眉毛说:“还是得去陈家桥摸摸底。不如我带着曾平跑一趟吧。”
罗光比我早两年进刑部,为人胆大心细。曾平一脸的稚气未褪,身材倒是长得高大壮实。他和我一起进的刑部,现在被分配给罗光当学徒呢。
我说:“我也去。”
罗光看看我,没有出声,眼睛里却分明闪过一丝不情愿。
罗进站起身来回溜达了两趟,说:“不用去那么多人。西夏跟着陈战再把这边的线索捋一捋。”
曾平看看罗光再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说。
其实我想跟着罗光曾平一起去陈家桥,除了查李吴氏的身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罗光本人。
罗光在两年前的武试中胜出,不但流星锤使得十分出色而且为人心细如发。总而言之是个天生干这一行的料。不过,就这么一个样样都出色的前辈级人物,偏偏生了一肚子重男轻女的念头。对我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刚进刑部的时候,罗进想安排他带带我,结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而且,关于他拒绝时的措辞,我就已经听到了两个不同的版本。虽然分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但是他对我进刑部这件事的态度却表露的一览无余。
被人轻视的感觉当然不爽。
我想跟着一起去倒不是为了报仇,而是觉得如果有机会在一起合作,增加沟通的机会,也许能够让他改变对我的看法。
看样子,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刚一进门,小黑就冲了过来,笑嘻嘻的说:“怎么才回来?有一封信已经等你很久了哦。”
我的呼吸猛然一窒。按路程推算,楚元帅的大军刚刚过了并洲……
信递到眼前,却不是明韶的笔迹。心顿时一沉,随即才反应过来是容琴师傅的笔迹。
我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愧疚来。容琴师傅要是知道了我最盼望的竟然不是她的来信,是不是会有点失望呢?
赶紧就着门廊下的灯笼撕开了封口。信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上面端端正正的几个字写的是:回中京过新年。
沉闷了一天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她会和邱师伯一起来吧?我还有那么多的问题等着要问她,有关冥宗的、有关她所熟悉的江湖的……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抬头问小黑:“还差几天过新年?”
四十
天色还早。
远近的村庄、田地、果园都还笼罩在淡淡的薄雾里,好象还没有睡醒似的。空气里弥漫着雪后所特有的清爽。
四下里寂静无声。
果园的老管家正等在跨院的门口,看到我们过来,叹了口气说:“刚建屋的时候,村里就有老人说这里风水不好,不宜建屋。可是少爷不肯听……”
我对这些风水之类的说法向来不以为然,陈战却十分认真的问他:“少爷为什么不肯听呢?”
老管家又叹了口气说:“因为少奶奶喜欢看紫心树开的花。这里是果园的中心,春天果树开花的时候,景色好。”
我心里忽然就有点感动。看不出这李桥竟然还是这么浪漫的人……
跨院里因为发生了命案,张嬷嬷和小珠也都挪到了杂役们那边去居住。整个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地上的积雪也没有人打扫,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踏得一片狼籍。
卧房的门应手而开,尸首虽然已经移走,但是空气里还是残留着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再次看这里的布局,感觉和中京的卧房相差不多——只是少了那种温馨细腻的氛围。
尽管家具的样式、摆放几乎都一样。
甚至乌木妆台上的化妆品也和中京卧室里的相差无几。只不过摆放的有些凌乱无序,有两个镂花的扁平铜盒子甚至歪歪斜斜的叠放到了一起。是因为小珠刚来,还不了解李吴氏的日常习惯吗?
我盯着这一堆凌乱的化妆品,总觉得好象想到了什么,细细想来却又茫然无序。
冲着这堆瓶瓶罐罐发了一会儿呆,仍然是不得要领。只好先放弃脑子里这个扯不开的线头再接着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