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云笑着说,“我去过她设计室几次,我想你不在北京,我怎么也得常去帮你盯着点,要不然她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回来要人,我去哪给你找呀。”
林清扬被气得无言以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她要是这辈子嫁不出去,你宝贝儿子就得给她养老。”
“这我才不怕,有你林清扬在,她怎么能嫁不出去呢?”
“唉,我们燕清三杰的命咋这苦呢?你被老婆甩了,我又被齐恬天天逼婚。”林清扬说到这放缓了语速侧目偷看了一眼伍云,伍云果然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可怕。
见林清扬停住了话头,伍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便强笑着说,“你怎么不接着说了?难道有什么话不敢说吗?”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咱们燕清三杰象亲兄弟一样,你又是大哥,就算我说错了什么,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听到这,勉强维持笑意的伍云瞬间换了张脸,或者说恢复了平常视之以人的脸,表情不但没有了,连身上都透出了比春意还冷的东西,“那也得看你说什么话,人没有不犯错的,但也得区别错的性质。”
林清扬吹了吹眼镜重新戴好,面无表情的说,“我昨天接到了一鸣的电话,今天在伦敦市政厅举行新移民加入英国国籍仪式,他已经决定去了,而且他说不会因任何原因而临时更改。”
“他的意思就是死心塌地当英国佬了。”伍云腮边的肉突突跳着,然后又挤出一句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话,“这个胆小鬼,只给了我发了封E…mill,对不起的话倒是没少说,就是看不出一点悔改之意,已经没救了,清扬,以后不要再提他了,从今天起,燕清三杰的字号算是没了,你也别劝我,我就这犟脾气。”
“算了,你也别生气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你毕生以毛主席为楷模,怎么连他老人家这点气度都没学到?”
“不说他了,你呢?听你的口气并不怎么怪陆一鸣呀,是不是你也不想当中国人了?什么时候当毛子当面和我说,我知道你比他有种。”
“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林清扬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怎么今天又对我冷嘲热讽的,这可不象大哥应该说得话。
我们燕清三杰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一鸣不仅绝情弃义,还沦落到背叛信仰的地步,这是我从前没有意料到的,可我恨不起来更多的可怜他,也更可怜唐诗的遭遇。”
“唐诗?!”这个人名仿佛带着无穷的魔力,伍云的脸色顿时缓和了,自从唐诗和陆一鸣在英国结婚后,他和林清扬之间的话题就很少再提及她,好象她从来没有存在过。
“为了更改国籍的事,分居多年的唐诗离开了一鸣。”说到这林清扬加重语气又补充一句,“是正式离婚。”说完他打开车窗,看着窗外。
伍云虽已结婚多年,但夫妻感情不好,婚姻早己名存实亡,究其根本原因,就是他对唐诗念念不忘,这是个公开的秘密。
只不过大家绝口不提,时间长了,连他自己也以为彻底忘掉了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可骤然听到她的名字后,素以沉稳著称的伍云终于乱了,唐诗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第二章 燕清围棋社的旧事
风韵犹存的唐诗坐在枝梢低垂的柳树下,手里的书被路过的春风随意的翻阅。燕清大学的春色似乎并没有因为岁月的变更有所变化,不过细看还是能发现,十五年前的小湖如今清瘦了许多,而且加了圈河卵石堆彻的低矮湖堤,再就是湖边的学子们多是成双成对,少了苦读的意味,却多了几分甜蜜,这是她当学生时渴望而始终没有达到的愿望。
躲避无奈的现实,莫过于回忆,因为她已经过了对将来充满幻想的年龄,看着波光泛泛的湖水,她恍惚间回到了从前:
大一的上半学期是怎么度过的?
扎着马尾的稚气初退的唐诗往湖中扔了枚小石子,一边数着荡漾的水圈,一边胡思乱想,谁叫她已情窦初开,又刚好遇到了是万物思发的季节。
经过半年刻意的修练,她终于摆脱了只顾埋头书本的高中生思维方式,把充满好奇的视角探向了一切新奇的事物,燕清大学做为中国首屈一指的学府,象个巨大的宝库,等待着学子们的挖掘;同时这里也是才子云集的地方,不乏天纵英秀的*人物,对于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她,自然多了些才子佳人的梦想。
就在她沉浸中自己的世界不知魏晋时,一阵风杂着阵阵笑声吹过。
受到惊吓的她循声向湖对面望去,不知何时,对面的六角小亭聚集了五六个男女学生,好象在辩论什么,不时起着哄,声音虽然不太大,但与整个校园宁静淡雅的氛围有着刺耳的对比。
在笑声中,两个男生的笑非常特别,别的同学笑的声音再大,都能感觉出刻意的压制,可他俩一个爽朗,一个怪异,虽然音色不同,却散发着同样的气息,不用见到本人,唐诗都能想象出这是两个目空一切的家伙,八成是自诩为竹林第八、九贤的怪物。
好奇心动,唐读夹着书,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沿着湖岸向对边绕去,离着亭子不远有一假山,山上有木椅,旁边一簇盛开的丁香花,既可赏花又可做掩护,她悄悄坐下,打开书,居高临下盯向了亭子。
此刻亭中已经安静了,除了棋子落盘清脆的叮叮声,四下一片寂静。
亭子里一共五个人,半旧的松木桌上摆着一付棋盘,四张木椅上两男两女相隔而坐,四人手中都不时拿起棋子摆在棋盘上,从棋子的颜色能看出这是一场男女混双对垒。
第五人是名身材宽长的男生,懒散地斜坐在亭栏上,似是观战,又似观赏湖景,可做贼心虚的唐诗,分明能感觉出他的目光一直扫视着丁香花丛。如果猜得不错,他是那个笑声怪异的人。
从小就听父亲说,天下才子多秉承正邪两气而来,得正气的人,多是刚烈正直之士,得邪气的人多是阴险奸雄,而有一种人同时受正邪之气而生,十之*是怪才,亦正亦邪,是治乱世的领袖人物,太平盛世这样的人多无用武之地。
那笑声爽朗的男生又是哪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