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的话,王兄吩咐,系自当照办。”李系瞟我一眼,立刻飞快转头,动作快得显了刻意,我以为他是恼了,诚诚恳恳地继续解释,他再扭头,我诧异,跟着转去,转来转去,转到再无角度,他别扭举手,“珍珠,你扣错了。”
我腾地脸红,直泛红到露出的每寸肌肤。一觉起来颈上点点的吻痕实在难掩,我特意穿了立襟盘扣的衣服,结果还是顾此失彼,最高一处的盘扣错扣了下一颗去,模样怪异不说还引了人注目,标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珍珠,醒了呀。”李俶适时回来,我掩了颈子应声就想退开去,“我买了西施八宝,还热着呢。。。你脸怎么那么红?”他攥住我,一手飞快掀开我袖。嗯,他轻嗯,指间掠过锁骨边缘,扣上盘扣,动作娴熟轻柔。都是你的错,我无声嘀咕,他捋了我发,随手一挽,接了钗插入。“好了,小傻瓜,我都看会了,就你苯苯得学不会。”他牵我到桌边,从食盒了取了碗出来,是西施八宝,真还温热着,我低头大口吃粥,他看着我吃,目光溺得近乎纵容。
“王兄,系先走了。”李系突然发声,我吐一下舌头,他还在,被动地当了一阵电灯泡,还是指数极高的那种。
“嗯,杨家现在嚣张得很,你小心着了。”李俶没回头,两指在桌上弹着,“啪”地一点桌沿,“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不用我多说自然能安排得好。那个女子你既中意就收了,出身门第都不是问题,只是,要在你娶妃之后,给达奚旬足够的面子,你说对么?”
“是,王兄说得是。”
李系回答得爽快,等我从碗里抬头想打个招呼,他已走出水榭,背身笼于落日余辉。“李系有喜欢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美不美?”我抓住几个关键词,追问他,他撇嘴笑,笑我当他是万宝全书,笑骂说他忙得很,公事家事一大堆,不象我那样八卦地把自己的二弟调查得一清二楚。吃饱睡足,我满足伸腰,他手抚上我腰线,“小珍珠,为夫可有喂饱你?”他一语双关,暧昧得我又一脸血红。
“明日可不能这般睡了,那绣坊主事抱了百八十匹布等了一下午,我打发他明日到府里来。对了,过几日我要去次陕州,尽早得赶回来,好么?”他伴我坐车回府,暮色落尽,行到东市已是星斗如炷,我当然答好,他又不是我,坐了家中吃闲饭的,百忙中抽空陪我游山玩水,出个差还事先安排紧早慢早赶回,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人家都等了我一下午了?你怎么不叫我呀!还说去便桥,害得我跟李系解释了半天!”我怨他,兄弟俩一个脾气,一个不紧不慢,一个也不吭声由得我赔礼道歉,弄了半天是人家上门服务呀,早说嘛,明日把李逽也拖来挑几身。
“去便桥?哪次去便桥不出大事?我说说而已,给系提个醒儿,金屋藏娇也得藏得到家些,我要是能知杨国忠难保不知道,那老家伙现在是追着安家往死里打,没腾出手来,一天没扳倒了他就放松不得。。。”
“安家怎么了?”我掀帘的手一震,车外正是东市转向朱雀大街十六王宅的必经之地,崇仁坊首,安府,朱漆大门死寂紧闭,白纸黑字封条沉重交叉。
“杨国忠封了安府,安庆崇也下了大理寺,半个多月前的事,估计现在也去了半条命了。”他淡淡回答,落帘。
第三十五章 长安乱(二)
第三十五章 长安乱(二)
李俶去陕郡前一夜我们第一次脸红,一夜冷背无语,第二日晨起洗梳换袍,我为他系上束腰,手刚绕到他背后他一下甩了腰带抱我,“昨夜。。。是我。。。不好。”他闷声闷气,我轻叹,掂起脚凑到他腮边,认错——“是我的错,我再不提了,安家。。。”
“安家与你再无干系。”他接下我话,我垂首,“珍珠,”他叫我,我轻嗯,他俯身看我,大掌爱怜地抚摸我的发,“你这样子与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模一样,那时是元宵上灯夜,你把我认作仆固怀恩,我问你可需要我带信给你大哥,你当时就低了头不声不响,委屈得让人又怜又惜。。。”
那是很久很久前的事了,那时我才十四岁,那时我刚回到古代,过得第一个新年,每个人都给我压岁钱,安庆崇给的是一袋金叶子,荣义郡主送的是一套首饰,还有安庆绪,史朝义,我带的珍珠耳环还是那时安庆绪送的,耳环的内饰里一左一右刻了我的名字,他说全范阳城的安家商铺都认得它,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每一家都会尽其所能。。。
“裴士淹宣慰河北,安庆绪不下跪修人臣之礼;辅璆琳受贿一事被揭发赐死内庭;冯神威日夜兼程到范阳,安禄山竟大排兵仗倨傲无礼。不是我记恨前事,杨国忠早就想除掉安禄山你知不知道,这次只是借题发挥大动干戈。我暗示过李荷要她到洛阳避一避,是安庆崇财迷心窍为了几间铺子误了时机,现如今皇爷爷陪贵妃娘娘到华清宫散心去了,杨国忠是代行国事,我这一走又要好些时日,倓太莽撞,京里只有系可依赖,我不能压了太多负担给他,珍珠,你懂么?”
“懂,是我错。。。”我愧疚,一夜的胡思乱想,我以为他是心怀芥蒂,我以为他是冷漠无情,原来不是,我的丈夫不是这样的人,他知道我欠安家的亲情,他也把宗室之女的荣义郡主视作手足,人无完人,我却以完人的标准要求他,要求他援手曾恶语相向的安家。
“珍珠,你大哥走时说担心你,我也是担心你,无时不刻不担心你,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心善得不好。我不说他们,就说是崔氏,我禁了她在府里又没虐待了她,你那日见了她自责做甚?你想想你是好心救了哥舒翰,她却是连举手之劳都不愿施予,你道她真孤伶无依,这般歹毒心肠的人家,生养的女儿又能善到哪里去,是不是?”
“我知你是觉得亏欠了人家,我事先知会了逽儿叫她邀了李荷住进宫里,算是免了波及,这般你心里可舒服些?”
他终于说出了关键一句,我勾颈搂他喜笑逐开,又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李逽怎学了你,半点也不透露些,害得我紧张了那么久。”
“你紧张?难怪这几日晚上翻来覆去的,眼都没神了!”他揉揉我眼,眼袋有些微浮,淡淡的眼圈,“别揉别揉,都红了。”我拨他手,他连手带脸按住,又揉又擦,微茧的指腹摩擦着娇嫩的眼圈,微痛微刺的感觉惹得我哀叫连连。“揉掉它,你就不会再想了,你欠他们的我都替你还了,珍珠,你没欠他们,什么也没欠。”他唇落向碰触过的每一处,轻柔无比,极轻的一声碎裂声,我的心里,李俶,其实他知道。。。
“你们相处的那么多年我比不了,那些记忆我也抹不去,我就是不喜欢,也怕你这副心肠。安庆绪是安得什么心?史朝义又是怎么对你的?你一点儿也不知道防人,教人又气又急。”他连气带哼,斜眼看人,我讨好他,整袍束腰,他不合作,束了腰摘佩玉,挂了佩玉歪了带,嬉闹间他低头来觅我唇,我想逃又不想逃,欲拒还迎惹着了他——
“珍珠!呀!”
这回败人兴致的变成他的妹子,果然是待遇有区别,李俶轻哼一声,“进来吧,下次先敲门知不知道!”
“那门本就没关嘛。”李逽睁着好奇的大眼进房,事实上她也没看到什么,李俶的背挡了所有,要说看到的也就是我红透红透的脸,大唐的民风的确比我想象中的要开放,屡次偷香被人撞破,有人还不引以为戒,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哎,走了呀,怎么那么快,还没道别嘛,我提裙奔去,再次忘记什么民风不民风。
“珍珠,你这些日变得好美哦。。。不是说以前不美,就是,就是有点不同。。。光彩,对,就是很光彩照人,很。。。很幸福的模样!”
李逽呀李逽,你开窍了呀,爱情中的人,幸福的小女人,有一天你也会是!我与她在马车上欢笑不断,惹得随行的冯立拨马回来查探数次。“王妃郡主那么喜欢绣坊,那属下以后常陪您去。”
“绣坊?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