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怎么出来了?”厅门一开,李系裹着大风进来,他一来,我第一反应是掉头就走。
“珍珠!”他拦住我,以手。我微愕,突然发现他居然两声都叫我“珍珠”,而不是“嫂嫂”,再细看,他面上诚恳,不似从前的讥讽轻笑,李系,他转性了?
“外面起风了,你怎不多穿件衣服,冷不冷?”他再发惊人之语,说完反手脱了大氅递来。
“李系。。。”我几乎是不信,眨眨眼,他笑得苦涩,漠漠收手。
“为什么不叫圆行来告诉我?”他忽然问道。
“圆行?”我有些傻,他一会这么友好,一会说什么圆行,他今天是不是有问题。
“你总是这样!”他凤眼幽幽望来,欲言又止,又不吐不快,“为什么不叫圆行来解释是他画了两幅一模一样的画?为什么不反驳你与叶护并无旧情?为什么要逞强去比什么箭?为什么要让我害得你落水?你不是口齿伶俐得很么,怎么就那么不屑于我多解释半句,非要我如此内疚于心么?”
遏,这才是真正的李系嘛,质问起人来为什么一大串,我解释,解释过了呀,他有听嘛!我怨怨,瞪他,他自己想想先乐起来,“你又摔下河!六年前我看着你落河,这次还是,你怎没些长进!”
他一提河,才收住的泪象泻洪般汹涌而出,无声到啜泣,哀哀到放声,直恨不得把这些日的郁闷委屈都释放出来。大哭一场,手边白帕不断,哭到最后一声,一抹泪,一帕清香,干净的香皂味,我一楞,又一方白帕伸来。
“上次我忘了带帕,回头取了本想来给你,却见了你。。。你与叶护亲近得很。”他飞快瞟我,我呆想了半天,腾地一脸急红,“不是!我与他是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
“朋友?单纯的男女朋友?”他挑眉,我还道他是不能接受,不料,他居然挑眉说了这么一句,“你们兄妹怎么那么象?你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奇怪的说辞,难怪我王兄气成这样。”
啊,大哥也是这么说,单纯的男女朋友,他说他与李逽?奇怪的说辞?的确是拉,要这些封建思想严重的男人理解第四类感情,好象是难,李系眼中是新奇和不解,我抓发,不好意思地笑。
“好久没见你笑了,这些日失魂落魄的,叫人瞧了楸心。”他放下手上大氅,招手唤人,碳盆升起,香茶砌上,坐下暖了手脚,只听外面大风呼啸,窗棱劈劈啪啪地响,“今日二十九了,我谴了人回家过年,这宅子清静了些,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对我说,别一个人跑了出来,下午起风了呢。嗳,你那丫头呢,又去哪儿打架了?”
他复尖刻本色,我噗哧乐开,嗔笑看他,他一摊手,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倒真不关他的事,朝英和郭旰大闹一场,闹得虽是他的宅子,打得却是李俶的人,这一桩大乌龙还不知是怎么解决的呢,反正我是落水装晕了事。
“别动!”他一下捏住我手,力大得几乎打翻面前的茶盏,我手才举了半空,落了他掌,吓得一动不敢动。
“别抓!让我看看!”他一手掀开纱巾,仔细看了一阵,轻吁,“还好,没渗血。痒不痒?”
废话,我手都没碰到颈子,大哥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贴身,连睡觉都抓了我手,想碰都没机会碰,他一提痒我心里作用严重地又去摸颈,“别抓!”他再抓我手,一掌合两手。
“我摸摸嘛。”我扭颈,一室熏得暖阳,愈发地觉得奇痒难耐。
“别动,你若痒,我帮你涂些膏药。”他从怀里取了支玉瓷小瓶出来,远远地就了碳盆烘得热了,倒了一掌,淡淡的半透明膏药,“这玉肌膏是我向老神医讨的,本想送你好治腕上的疤,后来。。。忘了。”他对上我瞪圆的大眼,扬唇微笑,突然,一下站起,袍袖下垂,“王兄。”
转首,李俶与大哥站在屏后,微微点头,大步走来。
“俶。。。”我站起,扑进他怀抱,他轻轻一拍我背,牵了我手就往外走。
“俶,去哪里?大哥。。。朝英。。。”我跟了他步吃力,碎步小跑着不住回头,大哥无语地站在原地。
“回府!”李俶低哼,一推门,狂风呼地卷门而入,碳盆一下熄灭,四壁字画劈啪落个不停,连架上的花盆也摇摇欲坠,“啪”地一声,厅门应声而合,一切归于平静。
“殿下,风太大了,珍珠身子虚得很,明日再回吧。”大哥挡住厅门,一开口,婉言得都不是他的一素风格。
“明日?”李俶笑起,我心格登一下,他这笑,脸上有笑眼眉带霜,分明就是大怒的前兆,果然——“本王可等得明日,郭将军为何等不得明日?你心疼你妹子,为何惟独对我妹子薄情!你可想过你一口回绝时她该有多伤心,该怎样过这个年!”
一口回绝?李逽,她来找大哥表白过了?我震惊,无声问他。
是,我是没想到,那丫头着实是大胆直接得很。大哥垂头,是愧疚,是无奈,还有,一些感动。
“俶。。。我们。。。回家。”我挽住李俶,事已至此,我能做的,只有温柔,顺从,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说的没错,李逽该有多伤心。
大哥退让,朝英拿了披风来,他替我围上,带上风帽,包得严实。
“朝英!朝英还未上车!”我坐上马车,李俶叫人撤蹬,朝英留在原处,哀哀望我,“俶,俶,别生她气,她是无心的!”我拉住他袖求情,终于明白那日的大乱是如何收拾的了,他赶走了朝英,她再不能陪我。
“我广平王府收不起这种丫头!”李俶甩袖,我求救,李系袖手不理,伸手向大哥,他踌躇,上前一步。
“没事的,明日三十,宫中制宴直到初五,初六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若鸿暧儿、老三老四、仆固怀恩,他们都想你得很,等回来,他气也该消了。”大哥挥手,车马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