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取出锦帕细细擦去我额上汗珠,顿了顿,继往下,脸上,鼻间,颈上。我心跳如雷,眼前星星点点,五脏灼烫如火,不禁失声唤他。
“珍珠,别倔了,我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说,我改啊。”他依依靠近,火热吐气在我脸上,我昏昏欲沉,仅凭意识低喃,“不可以的。。。你是安。。。不可以嫁你。。。”
“为什么不可以,我是安庆绪,你早知道的,你十二岁时我就看着你长大了,我等了你快四年了。”语声时远时近,时嘶哑时甜蜜,腰间束带一松,大掌交掌而握,极尽温柔,掌中温热滑落,被牵引着攀上颈项。
“你的手!”一声惊叫,震得我跳出泥覃,“你的手!”他再惊叫。
我有心无力,迷朦落泪,滴滴滑下,濡湿他满掌。
“郭子仪!”他再不迟疑,抱我冲出大叫,屋外果然是下雪了,一片银白,串串滴滴,梅花印印。
第三十八章 若相惜(5)
第三十八章 若相惜(5)
“若不是因为珍珠,我不会将她还给你!”安庆绪将我抱到大哥手中时撂下此话。
“我也一样,若不是因为她,我不会放过你!”大哥接过我,又转到另一人怀抱,沉沉作答。
安庆绪是怕我流血不止,也有些许不忍心,但终究,锦绣一事他无法推脱,他也曾,已下定决心。
大哥何其聪明,他作罢是不愿将此事张扬出去,也许,那一刻他私底是认为安庆绪算得上个君子。
下一次,他们,将是敌人。
而你呢,李俶?我闭目不语,他捧着我手,热泪滴滴落下。
车马晃得厉害,他紧紧收拢我在怀中,怕有丝毫颠簸。
“冷不冷?珍珠?”大氅暖暖地围住我,即使我面色艳若桃花。
“珍珠,再忍一会,大夫就快到了。”他似是了解此药的作用,在我咬唇强忍时一再唇齿相依,掌关轻抚,于他,我无需强忍,妤解半分,自制半分。
“是我不好,我不该扔下你,我是一时气疯了。”他呐呐自辩,又追悔不及,“我走了半路回头来找你,你已不见。我以为你自己回去了,一路找,一路叫,折返多次都不见你,派了人手四处去找都说没见过你。天黑后你还未回帐,我知道不好,围了这个宅子翻遍了,哪知屋边地下有间密室。是我错,我几乎害了你。”
“珍珠,别恨我,我有多在乎你你知不知道,明日是你生辰,我本要告诉你,我求皇爷爷准我选你为正妃,我要你做我妻子,我要你,只要你一个。”他哽咽,我缓缓抬手,痛心彻肺。
“珍珠,你想说什么?要什么?告诉我,我来。”他捧住我手,我微睁眼,他欣喜若狂。
“痛。。。”我气若游丝,药性许是熬过了,掌心连心,我止不住泪落,何曾,受过如此之痛。
“大夫就来了,回京后我请太医来看,绝不会落下伤疤,你信我,再没下次,我绝不会让你再痛,啊?”他急急承诺。
我几乎就要说出“信你”二字,车门轻扣,大哥淡淡的声音响起,“殿下可否出来一叙,郭某想知道小妹怎会去了雪山。”
过了几日,药性尽除,左手层层纱布,古代没有打麻药的习惯,我不是关羽,每每换药必要大哭一场,弄得方圆百丈人人尽知。除亲近的几人外,没人知那晚发生了何事,不过我受伤最大的好处是,回纥叶护与大哥冰释前嫌。大夫是回纥王庭的御医,药是回纥最好的生肌止痛药,叶护每每来必好吃好玩带来一堆,一日他来,带了件雪白裘袍,他替我穿上一试,我这些日本瘦了一圈,没想穿上正正好好,半分不多半分不减,我尤为喜爱。
“广平王说正合你的尺寸,果然如此。”他瞧我眼珠瞪得溜圆,憨憨笑道,“这些零嘴、玩意儿、衣裳,都是广平王请我转交。”
是了,叶护乃胡人,怎知我喜爱江南甜食,也不会知我爱玩九连环华容道,更不会知我腰身尺寸,只有李俶,他可是好些日没露面了,自大哥请他出去一叙后。
“扬州,收到他字笺,我曾犹豫过,也有私心,但最终把你交到了他手上,这正是我今日的懊悔。”大哥直言不讳,承认他谢绝李俶探病,李俶总在我们兄妹手上吃鳖。
“我相信过他,相信他爱你之心与我一般,其实苏州回来时我就已知道那绝无可能。所以,从今后,你若是不喜欢他那是最好,若是还喜欢他就要忘记他,我绝不会让他再见你一面,更不会把你嫁给他,无论他用什么手段!”大哥云淡风清地笑,我知他,他越是笑得淡然,心里的决定越是坚定。
“珍珠,相信哥哥。”他要求。
我信他,如果说这天下人人都会害我伤我,那有一人一定不会,就是我哥哥。只是,为什么,哥哥,他要我信他绝不会再让我痛一次,他不会骗我,我埋首于他怀中,又点头又摇头,挣扎不止。
“是哥哥私心害了你,我希望我郭子仪的妹夫是权倾天下之人,只是,历史永无改变,我今日真正明白。”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沈”字。
“代宗本纪有载,代宗皇后为沈氏,安史之乱中失沈妃所踪,代宗遍寻后之下落,空悬后位十七年,至其薨。你既是我妹妹,就绝无可能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我愕然,大哥揽过我,轻轻一带,雪白裘袍落下,他隔帐扔出。
“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