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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泰锡脸上笑意迷人,礼貌地喊了一声。
尹妈妈的视线接触到江宁后,脸上的轻松怡然马上消失不见了,她叫着她的名字,“恩熙……”
“大家坐下来吧。”泰锡神情自若地招呼着他们,江宁敏感地感觉到有些什么不对劲。不会是他安排的这场会面吧?她想,可是刚才他们的表情那么惊诧,也不像啊。
江宁的疑问在幼美和俊熙来了之后得到了解答。看着俊熙跟幼美一点平静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件事肯定跟他们三个人有关。
他究竟想做些什么?江宁的头痛了起来。她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再去分析他的心思了。
时间比他预计的早了一点。他本来想把崔妈妈送回去后,才带恩熙过来这里,没想到他们居然选中了同一家咖啡厅。泰锡的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
44。转折
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江宁一行人从大厅换到了咖啡馆上一层的包厢里。
室内的装修很有复古的味道,江宁一眼看去,原木的陈列柜上摆放着老旧的音乐盒和相框,安在红砖墙壁上的黄色琉璃灯正散发着清幽的光线,如果在平时,江宁肯定会很享受这种宁静的氛围。
可是现在,她的身下是坚硬的原木桌椅,江宁的全副身心都处在一个警戒的状态,像一只长途跋涉伤痕累累的孤狼,任谁有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惹来她的不安躁动。
在侍应生上咖啡和糕点的时候,众人都是一片沉默。只有泰锡显得那么游刃有余,“别喝太多咖啡了,我让他们给你倒杯牛奶?”他低声对她说道,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江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对他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看到对面的芯爱咬紧了嘴唇。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江宁的心里出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不过这种感觉在看到旁边的尹妈妈时马上被压了下去。江宁很快转开了眼睛。
她不敢看尹妈妈。江宁害怕看到她眼底的指责,也或许,没有指责……不由自主地,江宁的眼前浮现出爸爸早上漠然的神色,她的心颤了一颤,那是比愤怒更令她害怕的东西——在有了芯爱之后,他们已经从心底把她从家人的范围内剔除了……
“听俊熙说你们今晚就要回美国了?”幼美首先打破了尴尬,这是整个包厢内出现的第二个声音,泰锡只径自问着江宁喜欢哪种糕点,冷不冷要不要把空调调低,偶尔关注崔妈妈,把其他的人都晾在了一旁。
幼美不得不先开口。恩熙一直低着头,没发现尹伯母的目光一直紧紧粘在她身上,幼美相信如果没有芯爱在旁边,尹伯母一定早就过去紧紧拥住她了。俊熙也是,这几天她看得出来他对芯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并没有好感,为此还挨了尹伯父一记耳光。想起那天为俊熙冰敷的样子幼美就一阵心疼。
“还要回去?”突然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尹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没等泰锡回答她就惊呼出声。
“伯母,我跟恩熙本来就只是打算回来把事情解释清楚,没想过要留下来长住。现在事情也完了,回去才是应该的。”泰锡微笑自如,语调不轻不重,好像真的只是在为她解惑一样。
“那……”尹妈妈还想再说点什么,包厢门突然被人敲开了,她只好把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侍应生走到泰锡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只见泰锡脸上一笑,点了点头,侍应生就礼貌地退出去了。
江宁在旁边只听到“……来了……进来”等字眼,还有谁要来?她带着疑问看向门口,一个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不止是她,芯爱和尹妈妈看起来也是惊讶之极。
“爸爸,你怎么也来了……”芯爱快步走到他身边,亲密地圈住了他的胳膊。
尹京浩的目光在厢内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在泰锡身上停留了两秒。“有人约我到这里见面。”语气十分温和,却似乎意有所指。
“是谁啊?”芯爱边殷勤地把尹爸爸让到她的位置上,边问道。
尹爸爸不做声,只对着泰锡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随后才对着隔壁的崔妈妈客气地说道,“你好,又见面了。”
崔妈妈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要走了!”江宁握拳站了起来。没等走出几步就被身边的泰锡拉住了,她咬着牙根狠狠掰着他的手。心里突然起了一股怨恨。泰锡明知道她早上才跟家人闹翻,现在为什么还要把她置于这种境地?他想她早点死吗。
是了,她死了,就没有人拖累他了,也不会再拖累任何人,消失得干干净净,如了每一个人的心意。
“恩熙!相信我。”泰锡花了很大力气才制住了江宁,“再等等,事情很快就完了……”泰锡凑近江宁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就是那句话,让江宁霎时安静了下来。
他说:“恩熙,这里的人除了我外,没有谁是全心全意站在你这一边的……”
泰锡看到她苍白的脸,心像被什么揪住似的,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可是不行,他想做的事还没做完。泰锡勉力把江宁按到位子上,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策划些什么了,他从刚才一直带在身边的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速战速决:“尹叔叔,今天早上你说的话,我跟恩熙都明白了,这里是一份脱离父女关系的文件。请你签了吧,我们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
厢内顿时鸦雀无声。本来江宁刚才闹着要走时,尹妈妈就开始、、忍不住了,她在桌子对面激动难耐哽咽出声,极想要过来拉拉女儿的手,只是身边的尹爸爸一直在给她使眼色阻止她,芯爱也在一旁委委屈屈地看她,她左右两难,加上江宁不一会儿就被泰锡给劝住了,她才又安心坐了下来。可是没料到,接下来却是这么一个晴天霹雳。
显然其他人也没想到泰锡把他们叫来是想做这么一件事。从进来还没有出过声的俊熙,突然出手揪住了泰锡的领子,“你什么意思!你说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我才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你说的是这种办法!告诉你恩熙永远是我妹妹,这个谁也否认不了!”
泰锡淡定地扯开俊熙的手,“解决?你们想要的最好的解决方式,不就是把两个人换过来吗?如果你真的当恩熙是你妹妹,为什么去崔家找芯爱的事情你从没有告诉过我们一声!从我们昨天回来到现在,你想过要主动约她见一面吗?”
“我……”俊熙语塞,他确实是怀疑恩熙早就知道了整件事。小时候的妹妹在他心里一直是纯真善良的,可是越长大,那个美好的妹妹似乎消失了一般,有什么心事也不再愿意跟他分享了,变得……越来越沉静,像是隔离在社会之外,除了家人还能敲开那一扇心门外,其他人永远走不进,朋友很少,秘密很多。这样子的恩熙,才会让他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幼美却看不得俊熙吃亏:“泰锡你怎么回事!俊熙为了恩熙的事情最近一直在烦恼,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
“幼美,是不是这样的,大家心里清楚。你们难道不是这样想的吗,一个受尽磨难的亲生女儿,跟一个在幸福罐里长大的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招人疼吧?所以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伤害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占了那么多的便宜,而且还恶毒地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
泰锡的语气咄咄逼人,他的眼前不断重现着那些场景——机场姗姗来迟的疲惫身影,尹家布置温馨的客厅里她的狼狈,还有几个小时前才听到的、那把从手机彼端传来的沙哑虚弱的声音,像在为内心的剧痛和恐慌找一个出口,刻薄的话一句句从他口里冒了出来,喷洒向对面的尹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