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心里气极,怒目瞪视着陈渠等人,厉声问道:“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看他们的装扮绝对不是我王府的侍卫,他们如何能在这王府里来去自如?说——”杨林急声厉色地问话,吓得陈渠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嚅嚅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林是真的恼了,陈渠等人安排天下住在这么冷清的地方也就算了,从这新砌的侧门看来,天下并没有在这上面计较,反而颇有些自得其乐的味道。可是,如果安全问题出在了府内,那这可就严重了!沁月这丫头不比旁人,当初跟着天下进登州的就是她,可见她在天下心里的地位是不一般的,而那杆枪更是罗成送给天下的,平日里天下当宝贝一样供着,连杨林都不肯给看的,如今居然连东西带人都从王府里被人掳走了,这些动手人的也未免太不把他靠山王放在眼里了吧?杨林越想越气,脸上也就把那份怒意带了出来,又再厉声喝道:“还不快快招来!你跟这起贼人有何瓜葛?!”说着,他上前一脚将陈渠踢翻在了地上。
陈渠又惊、又惧,强忍着痛,哭着说道:“奴家……奴家真的不知道呀……奴家根本不认识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出现在郡主的水榭这边……奴……奴……”她张口结舌地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的这种状况。
就在这时,从侧门外急步走进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走到天下跟前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凑在天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便在天下的示意下又匆匆离去了。
杨林从那年轻人进来,便一直盯着他看,待他走远了,便向天下问道:“他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天下一脸的沉思,眉头皱得紧紧的,说道:“他是我云梧舅舅的手下,这些人也都是舅舅派来的……”说着,她朝还在院子里进行着清理工作的人指了指。她刻意避开了杨林后一句的问话,心里却暗暗把云梧今天跟她讲的长安局势与眼前这事联在一起整理了一下思路,不禁觉得长安真的处处是陷井……
第二章 长安路漫 第八十四节 彻谈
就在天下与杨林各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的时候,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个人都是一愣,片刻之间就看见云梧抱着一身狼狈、伤痕累累的沁月快步走了进来。
云梧也没顾上跟他们俩打招呼,快步走进院子将沁月安置在一旁的静室之内,然后便一迭声的吩咐人去请大夫,待见从人应声而去后,他才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喂沁月服下。天下站在静室的门口,并没有进去,只是满眼担心地看着躺在床上似乎失去了知觉的沁月。
杨林此刻心里却有无数的疑问,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只是低声吩咐上官涤将陈渠等人关押起来,容后再做发落。
大夫很快来了,又是一阵忙活,好在沁月的伤虽然看起来极为严重,但其实只是些皮外伤,就是失血过多,所以才昏迷不醒,好好将养几日,就会没事了。
听了大夫的话,杨林才算是安心了些,他简直不敢想,如果沁月出了事,天下会把长安闹成什么样。
送走了大夫,杨林才招呼着云梧在听香水榭的小花厅里落坐喝茶。天下没有过来,她留在静室里看顾着沁月。
待从人上了茶躬身离开后,小花厅里一时间静了下来。杨林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今天发生在‘他的王府’里的这些事,而云梧也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云梧才叹了口气,说道:“虎臣(杨林的字),咱们认识也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我们云家上下从来没有指望你们兄弟领情,因为我们会帮你大隋,全是冲着殊妹……如今殊妹不在了,只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我云家上下是保定了她的……”杨林有些怔怔地看着云梧,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云梧看着杨林的一脸茫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说道:“虎臣,你有多久没有到长安来了?”
杨林略微想了一下,说道:“总有五年靠上了,上次来,还是太子立正妃的时候……”
“那你可知道如今长安的局势?”云梧抿了口茶,淡淡地问道。
“长安的局势?能有什么,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不要说长安了,就是大隋上下都是一片清明……”杨林下意识地跟云梧打起了马虎眼。
云梧却好象没有看出来杨林的敷衍一般,认真地说道:“如今长安的局势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杨林的脸色沉了下来,没再接话。
云梧看着杨林,说道:“天下毕竟是姓杨的,虽然嘴里说的狠了些,可是心里说到底还是向着你们兄弟的,今天到了我那儿,坐都没坐稳,就跟我打听皇上这次把你宣来长安究竟是什么意思?怕你不知道底细吃了暗亏……”
“我堂堂大隋的皇叔靠山王,谁又能把我怎么样?她净是瞎操心!”杨林心中一动,可是嘴上却半点没露出来。
云梧摇了摇头,说道:“虎臣,现在不比当年了……你这个靠山王如果不是手里有兵权在握,你以为还有几个人会把你这个皇叔放在眼里?……”说着,他细细地为杨林分析起长安的局势来:“如今虽说太子名份早定,可是他这几年来表现平平,既不如晋王有作为,又不如秦王得宠,单靠这么一个名份又怎么可能压制得住他这些兄弟的野心?如果有机会,又有哪个皇子不愿意争上一争?晋王早就不早就不声不响地拢络了一大批亲贵大臣,几年来倒是好好地营造出了一番声势;而秦王杨俊虽然是既没名份,也没有什么拢络人的手段,他虽然是势力最单薄的,可是在诸皇子之中他却最得皇后欢心,以至于比他年幼的弟弟都常年呆在封地,倒是他一年里总有大半年呆在长安,承欢于皇后膝下,单凭这一点,就让人不敢小觑……如今他们三兄弟,三伙势力互相压轧,朝堂之上不问对错,只看一己得失,以至于政令不通,误国误民……这些,皇上是都看在了眼里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你调回来,皇上想要清明的朝局,希望好好的做番于国、于民有益的事情,那么这个时候能信得过、靠得住的只怕也只有你这个兄弟了,可是皇上却忘了你也姓杨!把你这样调回来,何异于把你放在炭火上烤呀?不偏不倚,别人会说你有私心,也在觊觎那个位子;可若是真的偏向了哪一个,又违了皇上的初衷,所以,你也怪不得天下会担心了……”说完,云梧一阵苦笑,利益相关,又有谁还会把“情份”二字放在心上?杨林此时明明已经是站在了悬崖边上,却仍不自知,反而还怪天下瞎操心,真是……
杨林也是一阵苦笑,云梧说的这些,虽然他知道的不多,可多多少少也听到些风声,毕竟他在朝中还是有不少老朋友在的,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事不好做,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姓杨呢?就算真的为大隋的江山搭上了性命,那也是应当、应份,不能推脱的事啊!他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些又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云梧看出杨林不想再继续纠缠在刚才的话题上,便也不再多言,只是摸了摸额头,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我也不瞒着你,今天这侧门是我同意天下改建的,这个地方其实挺不错,够静,只要打理好,也够安全……那边三面是这么大的一个湖,轻易不能隐工匿行踪,而这边开了个小门方便进出,外面我也安排好了人帮忙看守、护卫,这里反而让我放心……”他先交待了这侧门的事,把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也暗暗把想天下继续住这里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然后又接着说道:“至于沁月的事,本来其实也不知道是沁月出事了,是因为我留在这边的人说那个姓陈的带着人来闹事,所以天下才赶了过来,谁知道天下赶到的时候居然是这么个场面……等我知道沁月的事后,也没顾得上跟天下打招呼,便先过去救人……”
“这事是谁干的?”杨林恨恨地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
“净生寺的黄石妖僧……”云梧一脸不屑地说道。
“净生寺?黄石……我听皇兄说起过他,据说是个道行颇深的‘高僧’,怎么会是他?”杨林一脸吃惊的神色。
“就他也配称什么‘道行颇深’?还‘高僧’?哼——也不过是个装神弄鬼、蒙骗世人的神棍罢了……”云梧地口气越发地不好起来:“他当初不过是个混混出身,年轻的时候在江东以扮和尚骗人钱财为生,待到后来也算是‘时来运转’,被人看上了他的这种‘天赋’,才花心思将他捧了出来做上这个大德上师的位子,为的就是‘上邀天宠,下得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