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没等久秀说完,信长就挥手让队伍停止前进。久秀所说不无道理。信长让秀吉殿后,撤出敦贺城后,一直在思索应于何处,以及如何才能击败浅井、朝仓的联军,根本无暇去琢磨朽木元纲的心思。
“久秀!”信长又恢复了战斗时的声音和雄姿。他目光如炬,紧紧盯住久秀,头脑中已经在盘算接下来的战役部署了。“你现在明白我带你在身边的用意了吧?”
“您是说……”
“三左回来后,就轮到你这只老狐狸出动了。”
久秀笑道:“在下明白。”
“你知道?”
“是。既然进是死,退亦死,我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闻名大和城的老狐狸,怎会被朽木谷的小狐狸打垮?”
“真是无毒不丈夫啊,哈哈哈!”
夕阳西下,晚霞灿然,两侧的悬崖直指苍穹,他们要在这里和敌人一起迎接天明了。
“织田公,”久秀皱起眉头,正色道,“我会用尽方法让元纲前来归顺。若他同意,我会带他的人质前来迎接您。倘若我没回来,定是与朽木同归于尽了。那时,您再另谋他路吧。”
信长轻轻点了点头:“久秀,不必担心。你若认为我信长竟然无能到会被朽木这种鼠辈算计,那你可以和朽木联起手来取我性命。”
松永弹正微微笑了。信长对他无半点信任。即便如此,久秀仍然下定决心要前去劝说朽木归顺。
不久,就看见森三左卫门从暮色苍茫的山间小路上气喘吁吁纵马回来。“主公,元纲披挂整齐,好像在暗中调兵,不肯给我们开门。”
“知道了,知道了。”信长面向群山狂笑起来,“不必担心。这里有只更精明的老狐狸。”
松永久秀面带笑容地看着森三左卫门从马背上跳下:“稍后你们就可见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哦,你的口气还真不小。”信长猛地调转马头,指着朽木官邸的方向,怒喝道:“前进!”
久秀收起笑容,对三名侍从道:“跟我来!”其势仿佛要与朽木决斗一般。
看到久秀远去的背影,信长又高声笑了。万一久秀失败……这种担心对于信长来说是多余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他不相信自己这样的人物会在这里丢掉性命。
前往朽木府邸的松永久秀也是同样的心情。连义辉将军和三好乱党都能对付,怎会说服不了朽木这个鼠辈,而让信长取他的性命?
但信长还是有点害怕,并非基于理性,而是来自闪电般的直觉。这种直觉往往能让他看透世事的真相。如果自己身上有致命的弱点,那就任由久秀和朽木前来取自己的人头,这种话虽然充满了必胜的自信,但又刺耳可恨。
等着瞧吧,我久秀要现出你信长所无之能!久秀策马扬鞭,迅速来到朽木府邸门前。
“什么人?”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丁,挺起长枪,挡住了久秀。
久秀眯缝起眼打量着周围:“辛苦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门前的那颗大榉树,“哦,这棵树的年龄不小了,大概有六七百年了吧。”
挺枪而立的家丁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怔怔地站着:“您从哪里来?”
“哦,我?告诉朽木元纲,多谢他重兵把守。我松永弹正久秀从织田阵中前来拜望,快去通报!”
“什么?”家丁们简直难以置信,但被久秀的气势镇住,纳闷地进去禀报了。
久秀也不下马,悠然地欣赏着周围的暮色。门内处处挂起灯笼,点燃火把,好像要防止信长夜间来袭。颧骨凸出、胡须飘飘的朽木元纲大步流星出得门来。
“朽木元纲吗?”
“正是。听说松永弹正前来。”
“今天真乃佳日。信长公和浅井长政,对你的好意都心领了。信长公既然来到此处,你还是派令郎前去迎接为宜。”
“哼!”朽术元纲果然大怒。他听说信长和浅井长政已经分道扬镳,才与长政联手对付信长。松永久秀的话太不入耳。但浅井长政和信长对他朽木的好意心领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朽木。”久秀表情严厉,在随从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你难道认为没有必要迎接信长公吗?”他拍打着护腿甲,面带笑容走向元纲,“这就要怪贵方考虑不周了。朽木氏本是近江源氏佐佐木氏的分支,这次浅井长政和信长公联手欲过朽木谷,贵方既然全副武装,保护他们路上的安全,为何不尽表忠心呢?”
“你是说这次翻越朽木谷的行动是织田、浅井两家商议的结果?”
“嘘——这是秘密,不得随便道出。京城的将军有异动,因此要立刻回京。有密使从浅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