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随行物资全部运完后,老副连长和冯国兵给29号送来一部录音机,一盘磁带。内容是兰州军区四十师(丙)一名司务长和一名炮班班长的犯罪经过与追悔莫及的悔恨。前线巨大的牺牲让那名司务长吓破了胆,他临阵退缩,并涉嫌贪污伙食费,被送上了军事法庭。炮班班长跟我们一样年轻,也是听说前线的巨大牺牲后(“”期间,199师595团出现过令人痛惜的重大伤亡),小伙子与我们当初一样,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死不可怕,只是遗憾没有恋爱过,没有接触过女性的身体,这导致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强奸。
炮班班长的悔恨让我们潸然泪下,我们毫不怀疑他有成为英雄的潜质与气概,只是他不该倒在行刑的枪口下。与怕死的司务长相比,为什么不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在生死只是眨眨眼睛的状态下,我也遗憾过,遗憾不曾恋爱,遗憾不曾和女人有过肌肤之亲。强奸是该受到惩处,为什么是杀头而不是判刑呢?给他判刑一样能起到警示的作用,我们会用这个典型来控制自己,约束自己的行为,自觉维护军纪国法,自觉维护军人的荣誉。
116篇至122篇(作者王辉,电话13607263158)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6) 八六年四月十八日,阴天有雾。
日子仍然是艰难而漫长的。心中越是期待撤离的日子,反而觉得撤离的日子成倍地漫长了。张忠元和四班的崔兴国已奉命下山,与其他班排抽调的人员组成小分队,前往砚山布置临时营区去了。撤离已是指日可待,我却有一种身似油煎,心似猫抓般的浮躁,对于和平与自己全身而退的渴求已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
这是一次愉快的送别:“你们真他妈的走运,现在就走了”。我擂他们一人一拳,没有了执行作战任务时的凝重道别。他们的脸上也是笑开了花,连连跟我们摆手:“我们在砚山等你”!
就是这个崔兴国,在接到提前下山指令后的当天,一高兴竟差点丢掉了一条腿。哨位前有一根让他心仪了很久的滕条,这是做拐杖最好的材料,就要永久地离开了,他想把这根滕条弄下来做根拐杖作纪念。他小心翼翼地砍断滕条,然后用力一拉,没想到滕条有很好的反弹力,反而带动他向前一个趔趄,这一趔趄不要紧,他的脚下郝然现出一颗被落叶盖住的地雷,只是地雷没有爆炸,惊出一身冷汗的他拿起来一看,原来地雷没有去除保险,不知是谁这样疏忽大意,才让这小子捡回一条腿。
腿是捡回来了,也被他的班长张佩德骂了个够呛。
白天的岗刚上,连长就来了,29号与连部的电话线断了,这是他亲自过来的原因。昨晚上半夜,是张念勇和实习班长一起站岗,九点左右,他们听到下面有异常响动,他们立即把异动报告了班长刘景昌和副连长姚连生,他们一起判断了情况,确认是异常响动后,当即实施了猛烈的打击,姚连生向连指呼唤六0炮压制,刚说了五班正面发现敌情,电话线就断了。
虽无法和连指再取得联系,六0炮班发射的炮弹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持续在目标区内爆炸,对目标区实施了有效的打击。班长刘景昌逐个哨位巡视了一遍,要求加强警戒。他也希望,在撤离前的最后一刻,咱们都能安安全全地下去。
连长看到六0炮覆盖区域正确,无人伤亡,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颇为得意地走了。
下午,我们分发了干粮,几块大面包,一份火腿,这预示着我们撤离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我们以前也有过类似的开进,发的干粮通常比正常需要多一点,我忍不住谗,干粮一到手就啃了一块面包。
一个士兵的战地日记(117) 八六年四月二十一日,晴,强烈日照。
天亮了,一个难得的碧云晴空的好天气,没有雾,更没有飘浮的白云。只这一点就决字了,下山后的我们,必须在晚上向二线撤离。
几乎所有29号的人员都守在电话机前等待着,议论着。尖利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姚连生迅速抓起话筒“喂”了一声,我们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他的脸舒展地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笑脸已把撤离的命令传给了我们,我们已是整装待发,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等待着他的正式宣布。
一年的坚守,一年的期盼,等待的就是这一刻。如果说当初我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为祖国而战,而此刻最盼的就是回家的命令,可以说这个命令我们足足等待了半年之久。
姚连生放下话筒,喜形于色,无比兴奋地大声宣布:“大家注意,准备撤”。我们都准备好了,只等接替我们的47军61师182团3营7连的战士们进入29号阵地就位了,我们全体在壕内站成一列,迎接他们就位。
他们来了,全副武装,一个紧跟一个。像我们当初进入一线一样,把神圣写在了脸上,也把紧张写在了脸上。不同的是我们在夜晚作为预备队员补充的,是迎着枪炮声上到一线的,他们则是白天,一个相对安宁的白天,甚至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我们一一握手,拍拍肩膀,像那久违的兄弟!“你们辛苦了”!“在阵地上多保重”!交流虽简单,却无比亲切,温暖。
接到撤离命令的喜悦,在看到7连的兄弟们后就消失的荡然无存。我走向了和平,他们却走进了战争,走向了流血,甚至是死亡。我望着他们匆匆进入哨位的身影,我的心底涌动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但时间不容许我多看多想,姚连生已下达了撤离的口令,我只能祈愿他们平安!平安!平安!
来到天梯,战友们竟然在天梯上小跑了起来,要知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摔倒,甚至是将腿折断,我受到感染,也是一步三级地往下跳,整个陡峭的天梯上都是跳跃的身影,下到天梯底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摔倒。
把物资装车后,全连集合在八里河村庄后的公路上,这是全连进入战区后的第一次集合,队列里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从烟威警备区补充上来的兵员,比如九班的刘昌贵),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已有部份轻伤员归队,重伤员都没有归队)。指导员走到队列前面,首先下达了脱帽的口令,然后神情凝重地讲到:“同志们!在今天,我们就要离开战斗过,流过血的八里河东山了!现在,我们全连同志向咱们连队牺牲的刘继旭烈士,刘光新烈士,谌新民烈士,向在战斗中牺牲的其他连队的烈士们三鞠躬!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随着指导员凝重悲壮的讲话,我和全连战友的情绪都被感染了,我与三名烈士都是来自同一个故乡,又是同一年入伍,自然是情同手足。一起来的,我走了,他们却永远留在了这里,这里山川俊秀,风光无限,却又处处充满杀机与险恶,我走了!你们多保重!或许你们的身体已溶入了这里的红土地,但你们的魂魄不会的!会跟我们一起撤离,会一同回到故乡去看妈妈!
我深深低下的头不愿再抬起来,我的眼睛热了,湿了,指导员的讲话还在继续:“他们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维护祖国的尊严,他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我们活着的同志要永远记住这些和我们一起战斗过的烈士们!”
军车拉着我们的物资走了,身上只剩下作战装具和面包,这让我们都很开心,不会重复向这里开进时的艰辛了。我们散布在公路两边,三三二二地聚在一起,没人要求什么,一整天的时间里,我们就这么呆着。村子里的两姐妹曾对我们是那样有吸引力,可在今天没人主动靠近村子,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到小河里往水壶里加水。在前线的最后一刻,所有人都很小心谨慎,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和不测。
等待往往是漫长的。可今天的等待是愉快的,甚至是惬意的。我想到了妈妈看到我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