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些,想起大哥想要做的那些事,所以才强行为自己戴上一把锁,强行锁住那岌岌可危的清醒与理智,试图挣扎着让自己再多撑些时日。
希求着,哪怕有朝一日当真赴死,但至少在那之前,为这江氏宗族谋一条出路,也为了老四、小五、小六儿,为他们这些人,还活着的这些人,尽他所有可能地搏出一条生路。
但他有时也会想,倘若是大哥,换成了大哥,又会如何?又会怎样?
又是否能有更好的办法,能带来更多的转机?
“二哥……”
这时,一旁传来六儿江雪翎的声音,江孤昀定了定神。
他神色依旧清淡,不论心中有多跌宕起伏,总是习惯用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作为掩饰。
但当他那看似凉薄的目光落在那位妻主身上,就见那人捧着一杯热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屋内炭火烤得正旺,王娘子热得出了一身汗,此刻正拿手在通红的脸颊旁扇风,
可那位妻主玉容无暇,依旧一副昭然若雪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江孤昀突然就觉得,这人,或许是气质,或许是神色,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竟有那么几分像极了大哥从前的模样。
只是她时而如凌厉疾风,时而又似通透的冷玉,时而沉静如皎月,也时而温柔似春风,
不像大哥那般随性,也不像大哥那么举重若轻,好似城府权谋也不过是玩弄于股掌之间,全在一个个轻描淡写的谈笑之间。
“所以,当初雲庭之死,虽与妻主有关,但其实妻主,当时也是为了救雲庭,为了护全他一命。”
这听起来不是疑问,更好似在总结,在平铺直叙。
王娘子瞥他一眼,说:“那不然呢?其实照我说,你们家这位言小娘子心肠还怪好的。”
江孤昀听后垂了垂眸,而后又深吸口气。
他徐徐起身,旋即长袖一拢,并缓缓地弯下腰,
首次如此郑重,如此肃然,如此不含任何阴冷杂念地向那个人俯首。
他向言卿行礼,并以那清冷而又沙哑的嗓音说,
“从前错怪,是孤昀错了。”
“若妻主心中有怒,理当听凭处置。”
“但,”
忽然之间,他又重新看了看言卿。
心中那些坚硬的寒冰,好似在此刻裂出一条微弱的缝隙,一瞬心中诸多心绪翻涌。
他顿住片刻,才又沙哑地说:“您恐怕,已时日无多。”
“还请妻主,请王娘子,尽快随我走上一趟。”
两人听得一愣。
“时日无多?”
“什么时日无多?”
王娘子一脸茫然。
她们可是妻主,是娘子!哪来的时日无多?
活得好着呢,活蹦乱跳的,这江孤昀到底在乱放什么屁?
怎么还带危言耸听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