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淼神情未变,他继续小心翼翼道,“牛棚里的人其实不全是坏人,他们只是……因为身份或者所做的事情与当下时局有偏差,但那绝不是他们的错。”
也不是下放之地这些处在局势之外的农民的错。
他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只能换个理由,“里面有一个人跟我家一个亲戚是旧时,我们家人知道他在这,特意写信让我有机会的话,照顾一二。”
“如果让你感到为难,请立马告知我,拒绝我。”赵以忱那憔悴却未影响精致五官的面庞带了一抹痛色,“但请你不要骗我。”
姜淼瞠目结舌,没想到赵知青会这样挣扎害怕,唯恐今天的决定是个错误,带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这种情况,这样状态下的赵以忱,她只能顺毛摸。
“别担心,我可以。”为了让赵以忱相信自己,她还分享了姜勇曾带她去牛棚送药的事情。
那是1965年的冬天,关保县出现极寒天气,除了暴雪还有冰雹,许多年久失修或者就一个简易草棚的房子都没有坚持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崩塌。
当时有一户是晚上塌的,一家子全被房梁砸了,最后只有一个小孩撑了下来。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公社民兵营纷纷派出队伍去各个村落修葺房屋,晚上排班进行巡逻。
姜勇那时候已不在民兵营,但也报名了巡逻的队伍。
某天晚上姜勇巡逻回来就钻到厨房熬制李兰不久前剩下的风寒药,姜淼那时只要是姜勇巡逻的日子,都会等他回来才睡觉。
结果一回家就熬药,姜淼还以为是姜勇受了寒,跳下床去厨房的时候又见姜勇端着两碗药要出门。
姜勇让她回去睡觉,姜淼不干,小脾气跟姜勇如出一辙,非要跟上一起,也不管是做什么,反正就要一起去。
对于姜淼的要求,姜勇几乎是有求必应,劝了会没用,就带着她回房穿了两件棉衣,带上帽子围巾,再穿上棉鞋,整个人都埋进了衣服堆里,这才满意地带她出门。
姜勇带着她直奔牛棚,到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牛棚旁边的草棚子前一夜也塌了。
因为牛棚里还养着一头母牛的缘故,这个冬天是有专人看守的,但草棚的坍塌没有引起看守人的一丝波动,冷眼看着两个坏分子自己半夜起来修葺草棚。
姜勇今晚巡逻的时候,来到这边敲了两处的门,只有看守人那屋有人回应,草棚里安安静静地没有动静。
巡逻就怕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每到一家都要敲门等人起,给了反应才能去下一家。
姜勇钻进草棚,发现里面的两人都已经烧得糊涂。
看情况,多半烧了一天一夜,旁边看守的人也没来看一眼。
所以,这才有了姜勇回家熬药的场景。
也幸好是姜淼来了,不然两个烧得没反应无知觉的病人,姜勇除非长了三头六臂才能把中药灌下去。
两人配合着给俩坏分子喂了一碗中药,在床边守了一会,直到天亮姜勇才松口气带着姜淼离开。
回去的路上,姜勇跟姜淼叮嘱,“一个人不要来牛棚,也不要靠近牛棚里住的人,但也不要欺负他们。”
姜淼乖巧点头,埋在自己爹脖子里的脸虚的慌,她刚刚可给那个可怜爷爷嘴里塞了一颗水果糖呀。
爹早点说,她就不塞了呀。
心痛痛,我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