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起身掀开草帘去了外面,一套流程下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另一边的郭辛难得今晚饱着肚子睡,打着呼噜睡得正酣。
天还未亮,韩庭生悄无声息的回到床上。
“看到是谁了吗?”
韩庭生惊了一下,“老白,你怎么还没睡?”
“年龄大了,觉浅。”
韩庭生皱眉,难不成自己的身手退步了。他曾经可是兵王诶,不行,从明天开始,挑水次数加倍!
“看到了,不仅看到了是谁,还抓到了一个小老鼠。”
老白声音严肃几分,“是谁?”
“一位后生,应该是大队新来的知青。身后藏着一个小老鼠,是姜勇家的小丫头。”
知青?姜勇家的?姜淼?
韩庭生从平躺改为侧卧,目光移到老白身上,接着说,“姜淼不用担心,我看她似乎与那人是认识的,而且姜淼看到我了,有胆子的小丫头,看到我一点也不露怯。”
“反倒是那个后生小子,长得有几分像年轻的你。”
白老头猛地睁开眼,一口气呛住发痒的喉咙,来不及起身顺气,已忍不住重重咳嗽。
快把肺都咳出来的架势吓得韩庭生跳下床快速给他倒了杯水。
韩庭生有些无奈,“急什么,我看清了,应该是你家大孙子,白……白渊,我记得是这个名字吧。”那一年他被指派保护白老的时候,曾见过那个半大的孩子,一晃过去,竟不知已经快十年了。
白老头开口想言又停住,好一会儿心神才缓过来,嗫嚅道,“那个孩子怎么会?”
韩庭生说,“但我没听过下乡知青里面有叫白渊的,反而有一个叫赵以忱,就是他。他怎么还改名改姓了?”
现下还能因为什么原因改名改姓,两人都心知肚明。
白老头干瘦的脊背一点点弯下去,满是皱纹的手捂着眼睛,无声地哽咽痛哭。韩庭生的那些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白渊会在这里,那他大儿子……想到大儿子可能已经出事,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韩庭生放轻动作拍着他的背,嘴里絮絮说着,“你不是说过,为了得到正确的实验结果,其反复失败、纠正、完善、创新的过程是巨大且繁重的,甚至耗费几辈的心血,伴有流血和战斗,才能将错误的因素铲去排除,实验才能得以新生和成长……”
十年前,白老站在实验室对身为门外汉的他絮絮的讲,十年后,我讲给你听。
无论再难,无论还要多久,他们仍要坚信下去的,不是吗?哪怕还需要他们下一辈走上他们一样的道路。
难为他这个半辈子都在部队里摸爬打滚的人了,可算是把白老头哄睡着了。
不容易,出了一身汗。
韩庭生打定主意找机会要跟那位赵知青好好说说,这孩子,怎么还兴偷偷做好事,两次都搞得他们提心吊胆的。
他们这样住在牛棚的人,最怕送上门的好意了。
他可听说过,隔壁大队为了检查坏分子有没有好好接受组织的改造,竟然派出小孩给他们送烤好的土豆,土豆一旦接了,那犊子真是完蛋了!直接被送到了农场凿石头挖沟渠去!
结果搞半天是自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