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回去后,阿夏睡到晌午才起,又被她娘好一顿说,这两日都把她拘在家里,一起糊纸扇和油纸伞。到时候可以放到庙会上去卖,能多做一些是一些。
等阿夏磨得手指都要起茧时,才迎来庙会的日子,总算不用糊扇面了,天刚黑下来就躺到床上去睡。不用别人叫,五更天一到立马起来。
让底下收拾东西的方母都忍俊不禁,“你呀你,平日让你早点起,都得再赖会儿。现在有热闹可以瞧,睡不着啦。”
“那不是它两个月才有一次,我就今日起早点,又不是不成。”
阿夏回复地理直气壮,只是哈欠一直打个不停。方母看到就说:“到船上再眯会儿,早食到庙会上吃。”
“好。”
一家人除了方觉是全出动了,抱木盆的,拉箱子的,还特意把声音放小点,不过刚出了门,发现外头家家户户点起了灯。
平日里五更天时这条路是很冷清的,偶尔能听见几声猫叫,或是狗吠,人影是半个都瞧不到。
现下前头小孩在那蹦,大人手里都拿着不少东西,一趟趟地往外运,对街的大门全都敞开,蹦出一连串的吆喝。
他们出来后还有邻居揉着眼打招呼,“大福,你们也起这么早啊,到那卖点啥?”
方父也停下来回他,“我那些家伙什难带,也不卖啥,这不是小芹和我爹做了不少伞和扇子,和旁的一些木工玩具,帮着一起卖,再有看看有什么东西好买的。”
“哎呦,可不是,为着这些东西我从三更天就起来忙活,几个人忙到现在才算消停。”
那人边走边说,时不时边上有邻居附和,一路越往明月河那边走,后头跟过来的人越多。
阿夏再一瞧,明月河还算宽敞的河道,眼下全是大小不一的舟楫,头碰头,尾碰尾,要是得去自家的船,都得从别人的船头走过去。
太公咂了声,“大家这是都赶着去找个好地方呢,到时候只怕水路上要堵船。”
这样的光景除了今日,也只有端午赛龙舟,年底团圆日时才得一见。
眼见人越来越多,岸边嘈杂声跟夏日的蝉鸣一般扰人,他们一家也不再说话,赶紧踩在晃悠悠的船桥上,左拐右拐地到自家的船上。
阿夏没进船舱,站在船头瞧晓椿他们几个船的在哪,她眼尖,立马瞧到前面不远处往后头看的山桃,挥挥手。
山桃也挥手,大喊道:“阿夏等会儿我在岸边等你。”
“好——”
还有几人听着声也陆陆续续冒头,互相挥手。
方母瞧着这些孩子笑得这般高兴,又蹦又跳的模样,跟一旁的太婆感慨,“年岁小就是好。”
“是啊,像我这把老骨头都跳不动了。”
太婆捶捶自己的肩背,阿夏进来就问,“什么老骨头,太婆您累了呀,来我给您捏捏肩。”
“哎呦我家这小囡哪里来得呦,这般乖。”
“娘你可别夸她,再夸这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方母嘴上嫌弃,心里看见女儿孝顺也高兴,从袖子里摸出一袋子铜板放到桌上,又道:“等会儿你自个儿跟山桃他们出去玩吧,不用过来看摊子。诺,花自己的钱,想买什么买什么。”
阿夏走几步扑到她娘的后背上,环抱住方母的脖子,“阿娘你真好。”
“真好就给我也捶捶背。”
“得嘞!”
当她们玩闹一阵后,这船才有些动静,阿夏探出头去看,低头看得不是水,远眺出去都是船,堵着呢,只怕到千光寺都得天亮了。
停停划划,等瞧到千光寺的塔身时,人声如十口大钟一道敲起来般,震耳欲聋。再一看,放眼望去皆是头尾相连的船,壮观非常。
阿夏咂舌,很快她收回视线跟着她爹往前一道走去,挤在人堆里时她都觉得自己鼻子要被挤歪了。
鞋子还被踩掉一只,赶紧踢着鞋子跑到一旁树底下,回头就发现她爹娘几个都找不到了,能看见的只有人头攒动。
索性就蹲在那里等晓椿几个,再数数到底一条河上有多少艘船,正数得起劲,后背被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回过头。
山桃纳闷地说:“蹲在这儿做什么,我和晓椿那么大声喊你你都没听见。”
她笑得心虚,“这不是没找到人,我干脆就蹲在这里等。先去吃早食吧,我这肚子饿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