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上下有人厌恶他,有人欺辱他,怕他的还是头一回见。
萧珩心里自嘲了下,时至今日他不明白自己还有什么可让人觉得恐惧的。
气氛有一丝凝固,萧琅侧首看见许明舒面色惨白,正欲开口询问时,屏风后一阵女子婉柔的声音传来,“太子来了。”
许明舒心一惊忙回头看,见柳姑姑搀扶着宸贵妃自内殿走出来。
她害怕萧珩在看见姑母的那一刻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但所幸,许明舒透过他涣散没有焦距的眼神中发觉他似乎视力有碍。
宸贵妃身着一袭素衣,面上未施粉黛,看着有些没精神。她招呼着宫人给太子萧琅和萧珩奉茶,热络地同萧琅聊起一些宫中琐事。
期间,许明舒余光一直死死盯着萧珩,僵硬地站在一边一语未发。
直到将二人送出宫后,她紧绷着的神经方才得到缓解。
胸腔内突然涌起一阵恶心,许明舒飞快地跑回房间,直到吐出了苦胆汁方才脱力地依靠在床榻边喘息着。
……
夜里,许明舒躺在床上,周身如坠寒窑般瑟瑟发抖着,她又梦见了前世。
院外雪落无声,许明舒坐在昏暗的寝宫里透过窗户看着漫天雪花纷纷而下。
她父亲靖安侯率领玄甲军分支返程途中遇袭,消失在风雪中尸骨无存。
四叔卷入谋逆案遭人检举,北镇抚司的人出手干脆果断,没用上两天的时间便将一众人等关入诏狱。
许明舒闻信赶到时,一向爱说爱笑的四婶婶正被锦衣卫在拖行在地上,看见许明舒时拼命地挣扎嘶吼,昔日世家贵妇的形象荡然无存,道:“小舒,你四叔是冤枉的,你救救他啊小舒!”
许明舒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什么也做不了。
她去求锦衣卫,那些人回避着她不让她近身。
去寻昔日许侯爷的旧友,要么是唯恐祸及自身对她避而不见,要么则是无能为力。
许明舒没了办法,她放下骄傲与自尊跪在萧珩面前,不断磕头哀求着他,希望能放自己家人一条生路。
可萧珩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们许家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
她阿娘因为接连的打击卧病在床,黎瑄身受重伤被邓砚尘带回京中时,周身都在流血不止,连同着肋骨也断了三四根。
许明舒心急如焚,她连夜派人传话给邓砚尘,叫他带上她一起去边境雪地里搜寻许侯爷的遗骸,可不知怎的那封信竟到了萧珩的手里。
当晚,他带着怒气而来,当着她的面撕毁了那封写给邓砚尘的信,并将她禁足在东宫里不得随意出入。
被困在宫里的这段时间,许明舒由最开始的歇斯底里逐渐归于平静,每日就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期盼着有人能带回关于靖安侯的一星半点儿消息。
直到那日,成佳公主璃琬突然闯入她寝殿内,璃琬鬓边的珠花乱了,额前的碎发也掉了下来,一副焦急狼狈的模样。
璃琬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许明舒一边跌跌撞撞地走一边挣扎着,璃琬转回头盯着她,双眼泛着红沉声道:“你不想看看你的好夫君对靖安侯府做了什么吗?”
闻言,许明舒停止了挣扎,跟着她一路行至昭华宫殿前。
外面风雪渐渐大了起来,宫道处的积雪没有清理,许明舒看见各宫嫔妃和一众宫女太监聚在昭华宫门前,周围有锦衣卫把守着。
她姑母宸贵妃身披着厚重的氅衣站在正中央,神情满是惊恐。
而萧珩立在宸贵妃身侧,面无表情地盯着雪地上跪着的众人。
良久后,锦衣卫指挥使裴誉将一个蜷缩着的人扔在萧珩脚边,绣春刀出鞘,冒着寒光的刀刃架在了那人脖颈之上,吓得周围众嫔妃惊呼一声纷纷后退。
裴誉目不斜视,厉声道:“抬起头来,把你之前在北镇抚司招供的事一五一十再讲一遍。”
那人自雪地中抬起头,赫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从前跟在光承帝身边侍奉的总管太监高公公。
他面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一眼望过去身上四处也没有个好地方,显然是关在诏狱里受刑已久。
高公公挣扎着爬起来,缓缓开口道:“永德三年,奴婢陪陛下下江南,船只靠岸时当地官员送来几个歌妓给陛下唱曲儿解闷,其中一个长得由为不同,陛下看见她第一眼便遣散了众人将她留在了身边,后来返程时更是将人一同带回宫里。”
各宫嫔妃面面相觑,都在议论着话中女子究竟是哪一个。
“这女子深受陛下宠爱,入宫不久后诞下子嗣,陛下将其册封她为程贵人。”讲到这里,高公公抬眼看了一下面前站着的宸贵妃,战战兢兢道:“永德八年,在宸贵妃娘娘入宫之前,程贵人母子触怒龙颜被陛下责罚搬至偏院的香云宫中去,不得随意出入,尤其是程贵人。”
“永德十七年,宸贵妃娘娘奉命皇后娘娘之命协理六宫,饱受朝野上下口舌议论,陛下心疼娘娘为此事接连烦忧数日。奴婢奴婢为讨向陛下讨功,谎称宫中有位被禁足多年的皇子前几日失去了生母,可将其接过来认宸贵妃娘娘为母,如此一来宸贵妃娘娘便不再会因无子嗣而受非议。”
在周围人的一阵惊呼中,高公公接着道:“奴婢蒙骗陛下过后,带人前往香云宫给程贵人喂了毒酒,之后又做出她因病暴毙的假象。再后来再后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