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起车祸?”马修指着照片说,她点点头,“你怎么会在四号公路上?”
“我开车送科莫兰去询问一个人。”
“我说的是女人,”主持人说,“你对女人的看法——”
“到哪儿去询问那个人?”
“德文郡。”罗宾说。
“德文郡?”
“他又把腿弄伤了,自己没法去。”
“你开车送他去德文郡?”
“是的,马修,我开车送他去——”
“所以你昨天没能过来?所以你——”
“马修,当然不是。”
他把报纸一甩,起身走出房间。
罗宾觉得一阵难受。她扭头看去,马修没有使劲摔门,但门关上的声音很响,熟睡的父亲动了动,嘟囔了几句,拉布拉多犬被惊醒了。
“别管他。”母亲眼睛仍然盯着屏幕,给了句忠告。
罗宾扭过身体,心里十分焦虑。
“科莫兰要去德文郡,他只有一条腿,没法开车——”
“在我面前你无需给自己辩解。”埃拉科特夫人说。
“可是他认为我在昨天没能回家的事上撒了谎。”
“你撒谎了吗?”母亲问,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迈克尔·范克特,“坐下,朗特里,你挡着我了。”
“唉,如果买的是头等票,我就回来了,”罗宾承认道,拉布拉多犬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重新趴在地毯上,“可是我已经付钱买了卧铺票。”
“马修总是说,如果你做了那份人力资源的工作,工资会提高多少多少,”母亲眼睛望着电视屏幕说,“我认为他会欣赏你这样省钱的。好,别说话了,我想听听复仇的事。”
主持人正在努力设计一个问题。
“但是,在女人的问题上,您并不总是——当代的风格,所谓的政治正确性——特别是您曾经断言女性作家——”
“又说这个?”范克特说,双手一拍膝盖(主持人明显吓了一跳),“我说过,最伟大的女性作家,无一例外,都没有孩子。这是事实。我还说过,女人,由于渴望当母亲,一般做不到百分之百的专注,而文学创作,真正的文学创作,是必须一心一意、全神贯注的。我不会收回一个字。这是事实。”
罗宾转动着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又想追过去找到马修,好言好语地说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同时又恼火马修需要这样哄劝。他自己的工作永远需要排在第一位,她从没见过他因为这些事而道歉:加班,到伦敦城的那一头办事,晚上八点才回家……
“我本来想说,”主持人急切地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这本书可能会让批评家们暂时闭嘴。我本以为女主角会得到充分的理解和真正的同情。当然啦——”他低头看了看笔记,又抬起头来,罗宾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人们肯定会做类比——在处理一位年轻女子的自杀时,您是否有心理准备——您肯定知道——”
“愚蠢的人会认为我在写自传,写的是我第一任妻子的自杀?”
“呃,这本书必然会引起这种看法——它必然会勾起一些疑问——”
“那我就说一说吧。”范克特说完,停住话头。
他们坐在一扇长长的玻璃窗前,外面是阳光照耀、北风吹拂的草坪。罗宾刹那间疑惑这节目是什么时候拍的——显然是下雪之前——可是马修占据了她的思想。她应该去找马修,不知怎的却坐在沙发上没动。
“埃菲——埃丽死的时候,”范克特说道,“她死的时候——”
特写镜头看上去令人不安。他闭上眼睛时,眼角的皱纹加深了,一只大手突然把脸捂住。
迈克尔·范克特似乎在哭泣。
“都是废话,爱情是海市蜃楼,是虚幻,”埃拉科特夫人把笔一扔,叹了口气说,“根本没用。我想听血腥的,迈克尔。血腥的,暴力的。”
罗宾再也没法坐着不动了,她站起身朝客厅的门走去。情况特殊,马修的母亲今天刚下葬。她应该道歉,应该做出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