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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蟋蟀的才艺和爱情（第1页）

蟋蟀的歌唱原理与我们见过的蝈蝈、螽斯差不多，都得借助于有齿条的琴和振动膜。不同的是蟋蟀的右鞘翅将左鞘翅遮盖了，而且蟋蟀是右撇子，其他的歌唱家是左撇子。

蟋蟀的两个鞘翅结构是相同的。只用描述一下右鞘翅，左鞘翅的情况也就大致知道了。蟋蟀的右鞘翅一般平铺在背部，侧面呈现直角式样倾斜地贴在身体上。在它的翅翼上，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见一些平行整齐的脉络。蟋蟀背部的翅脉黝黑而粗壮，在整体上形成了一幅怪异的图画，鞘翅是透明的棕红色，大鞘翅是三角形，小鞘翅是椭圆形。它们的身体两边都有一条粗翅脉，略有一点褶皱。这两处褶皱有一块的条纹呈现人字形，而另一块呈现弓形。这些褶皱就是蟋蟀的发声器，而这里的皮膜薄而透明。

蟋蟀鞘翅上的皱纹之间形成了易于摩擦的翅脉，仿佛琴弓上的摩擦点，它们的增加有利于产生更强的震动。蟋蟀身上有四个振动器，可以将它的歌声传出几百米。它的歌声洪亮，与蝉不分上下，但蝉的声音相比要略带沙哑。更加奇妙的是，蟋蟀知道怎样调节音量。它会调整鞘翅与腹部在摩擦时的接触面积，使歌声时而轻柔时而响亮。

两个鞘翅完全相同的情况在昆虫里非常少见。我曾见过蟋蟀用右鞘翅的琴弓和四个振动膜共同创造出美妙的歌声，可是左鞘翅的琴弓用来做什么呢？它鸣唱的时候，右翅总架在左翅上。如果左右鞘翅颠倒过来，发声器就该是左鞘翅。由于乐器完全对称，歌声产生的原理也就一样，蟋蟀就可以用原本无用的左鞘翅，唱出同样美妙的歌声。

如果蟋蟀能轮流使用这两个琴弓，它就可以延长演奏的时间。地球上将出现靠左鞘翅歌唱的蟋蟀了！不过，我的猜想和观察的结果却刚好相反。没有一只蟋蟀违背大自然的规则。我见过的蟋蟀都是右鞘翅盖在左鞘翅的上面，并由右鞘翅歌唱。

我试着改变这个规律，决定开始我的人工改造计划。我小心地用镊子将它们的左鞘翅放到右鞘翅的上面。这样做要非常地小心，不能损伤它的鞘翅。在多次的努力下，我终于将左鞘翅颠倒在上面。这样蟋蟀还能唱歌吗？我耐心地观察我的杰作，很快发现自己的尝试是无用的。起初它还很安静，可是不一会，就感觉有些不舒服，开始使劲地纠正鞘翅的位置。最终还是它的顽强战胜了我的固执，鞘翅恢复了正常。看来我得改变战略了。

如果从它一出生，就将左右颠倒，效果会好一些吧。因此，我寻找了一条幼虫。刚蜕皮的它鞘翅极其薄弱，而且皱巴巴的。我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终于在五月初的一天上午，幼虫摆脱了它的旧外套，蜕变成了栗红色的蟋蟀。它的鞘翅还是白色，翅膀非常瘦小，皱在一起。鞘翅在慢慢地膨胀、伸展，这时还不能看出是右鞘翅盖住左鞘翅。过了一会，左鞘翅开始有被盖住的倾向。这应该是我进行干预的最佳时刻。

我用一根草茎小心翼翼地改变这个顺序，将蟋蟀的左鞘翅遮盖住右鞘翅。起初，蟋蟀有点挣扎。我尽可能地不伤害它脆弱的身体。最终，计划成功了，蟋蟀应该顺着我的安排成长了。

它的鞘翅正如我期望的那样成长着。左鞘翅一直盖着右鞘翅，直到蟋蟀的体色从栗红色变成了深黑色。鞘翅这时也处在成熟阶段了，它们按照我的期望，变得更加强壮。如果这样一直保持下去，左撇子的蟋蟀将成功地诞生了，但要等待时间的考验。

几天之后，我宣告实验成功。它的鞘翅没有任何的变化，左鞘翅搁在右鞘翅上面。

这位艺术家将成为它们家族的宠儿，使用左鞘翅演奏。在第三天，歌手开始演奏了。开始时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如同机器齿轮的摩擦。然后它重新调节器乐，开始像其他蟋蟀那样演奏原本的音乐。

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愚蠢的失败者。太过于自信，以为能创造独特的乐器与大自然对抗，最后，你输得一败涂地。

这只蟋蟀还是用右琴弓演奏。虽然我颠倒了它的鞘翅，但改变不了它演奏的本能。

无法改变的事实，就只能顺其自然。蟋蟀在阳光的照耀下，快乐地歌唱，抑扬顿挫地为自己的隐居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一般而言，蟋蟀都是独居，雌雄蟋蟀也不在一起。是谁会主动去对方家呢？如果它们要交尾，声音就是唯一的指南。

它们会在什么时候见面呢？我想应该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吧，那时其他人都看不见了。

在女方家门前的空地上，大约男方需要夜行二十步的距离。但这样的行为对蟋蟀来说是少见的，它们一般都是足不出户。由于它们对外界的情形一无所知，出去后便很难找到回家的路。同时它们又没有时间和气力再重新挖一个洞穴，所以最终只有凄凉地死去。

我将野外的考察和网罩中看到的情况结合起来，比较详细地了解了蟋蟀交尾的真实情况。我捉来了好几只蟋蟀，将它们放在一个网罩中。住所和食物的充裕可以让它们在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和平相处。它们各自找到一片莴苣叶，躲在下面。在没有交尾前，这里还是一片净土。

当情敌之间发生了冲突，它们就死咬着对方的头部，纠缠在一起。如果打成平手，双方就会握手分开；否则，败者就得逃避，胜者则高声歌唱，炫耀自己胜利。然后，它降低音量，跑到雌蟋蟀面前歌唱。它会摆出各种姿势，卷曲触须，手舞足蹈，激动得无法歌唱。它的鞘翅一直在摩擦，发出杂乱的声音。然而，这样的表白是得不到雌蟋蟀赞赏的。雌蟋蟀跑到草丛里，偷偷地在一边看着对方。

情人间的追逐吵闹，到处都是一样！

洪亮的歌声再次响起，偶尔会中断一下。雌蟋蟀最终还是被感动了，从隐蔽的地方出来。雄蟋蟀激动地迎了上去，突然转头趴在地上，后退爬行，设法钻到雌蟋蟀的身体下。这样怪异的行为完成后，交配也就成功了。明年的草地上将到处可以听见小蟋蟀的歌声。

随后便是产卵的工作了。虽然夫妻住在一起，他们却过着吵架的生活。丈夫忍受着家庭暴力度日，被摧残得四肢不全，就连宝贵的乐器也被拆毁。如果居住地在野外，丈夫一定会逃跑。妻子对丈夫的残暴行为，不禁让我们产生深思。刚刚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现在妻子变成了泼妇，强壮的丈夫遭受恐怖的虐待，身体残缺。自然界的规律让我们了解，在蚱蜢和蟋蟀世界中，雄性在生命沿袭中占据次要地位，它们将机会留给了真正的生殖者——雌性，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便会消失。雄性充当了繁殖的合作者，在前一秒还是亲密的爱人，后一秒变成了厌恶的敌人，遭受虐待而死。

六月里，我养的蟋蟀全部死亡，有的是自然死亡，有的则是猝死。

如果雌蟋蟀在封闭环境中单身生活，它们会很长寿。

普罗旺斯的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养蟋蟀，对他们来说，拥有一只蟋蟀如同获得一份宝贵的财产。

这些蟋蟀过惯了被囚禁的隐居生活，现在意外地变成了长老。它们那些在野外生活的伙伴早就死亡了，而它们还健康地生活着，一直歌唱到秋天。它们的生命延长了三个月，而长寿的原因就是它们不需要为生活消耗什么。自由的蟋蟀在和同伴快乐地生活，慢慢地耗尽自己的精力，热情与死亡的速度成正比；囚禁者则过着平淡的生活，自身的体力自然就消耗得比较缓慢，因此能活得比其他同伴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