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启程了……
他不似诗人那样有文采,能将离别的苦涩酸楚撰写成诗篇留着纸上。
罢了,什么也不必留下了。
心中那纠缠万千的情愫他自己知道就好,留下书信,他的爱人看到之后只会更加难受。
任君川把窗户关好,推门轻声传宫人取来了湿布,他像从前一样,坐在床沿亲自为允棠擦拭起了身子。
任谦屿手脚很不老实,包裹身子的薄毯被他蹬的散开,那吃到滚圆的肚子也因此袒露了出来。
他唇角还粘着奶渍,任君川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伸手顺势为他擦了一下小胖脸。
“唉……瞧你,肚子吃的圆鼓鼓的,像个小猪一样。”
允棠的身子被擦拭清理干净,腰间也盖上了薄被,他趴在床上睡的格外安详,任人不舍打搅。
任君川强行为儿子裹好薄被,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单手抱着任谦屿,推开了寝宫殿门。
雨夜,空气潮湿阴冷,早没了当时的闷热。
雨帘自黑瓦流下,宫院的长廊内稀疏的挂着宫灯,宫灯似有熄灭的迹象,一闪一闪的……
任君川垂眸看了一眼儿子,这是他难得的温柔:“你父王难得哄你一次,给些面子早些睡,睡的安稳些,别吵醒了……”
他张了张唇,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儿子唤他父王,那该唤允棠什么呢?
母后?
哈……允哥知道又该炸毛了……
任君川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任谦屿的脸颊。
“罢了,咱们以后私下就一个叫父亲一个叫爹爹,等到了正式场合的时候再按规矩喊。”
“快别睁着你的两只大眼睛了,怎么看怎么跟你爹爹像……”他手动合上儿子的眼皮,结果刚抬手人家就又给睁开了。
“真是不给朕面子。”任君川吐槽了一句,抱着儿子在长廊内走了起来。
他走的很慢,边走边轻轻摇晃着臂弯。
“你啊……朕都羡慕你,还有父王抱着哄睡……”
“朕小时候就没有,只有母后会这样待朕……”
“其实你父王也有些不合格,你才两个月大,他就要走了。”
“朕此去东关若是回不来了,你一定要替父亲保护好你爹爹……”
这大抵就是他想要留下的话吧……
可他明知道儿子听不懂,却还在一直念叨。
任君川再次垂眸,小谦屿半张半合着眼皮,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至极。
他不禁感叹,自己何时变的那么优柔寡断了?
大抵是因为这里有他牵挂的人吧……
他抬头看向廊檐,落雨似珠帘断线。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