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没有什么变化,但脑子里有了很多变化,无数的画面充斥着他的脑海,一片一片地闪着,似乎在教着他一些什么,只是如今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境界来体会这些事情。
“慢慢来。”老祖宗的声音传入他的脑海里。
“是什么?”他半坐在地上,发现身下一片湿,才知道自己流了一身热汗。
老祖宗似乎在想怎样措辞,半晌后才应道:“俺这么些年打架的经验。”
“噢。”易天行很自然地应了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画面中那猴儿掣棒横打,姿势帅毙。他心头一动,体内气息无由一颤,整个身体以奇妙的曲线升到半空中,右手一招,金棒入手。
他在空中举棒横打。
翻身入空。
收棒静立。
行云流水,好生舒畅。
他复跪于地:“谢师傅。”
下午四五点时分,易天行出了归元寺。
街上的冬树光秃秃地令人心烦,他面无表情地在人群间行走。转眼又是一年,头年的冬天,自己还在和省城的邢林几位玩着不对等的游戏,还在观河公园里和城东彪子的手下赌着麻将,一年之后,自己就开始接触到真正的仙人,开始和人间最强大的力量进行着勾心斗角。这岁月走的不快,事情的进度却似乎太快了一些。
从归元寺后园出来后,一直在他脑中翻滚的画面渐渐平息,他的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知道自己脑中已经有了一套极有效的打架法子,就看日后自己如何领悟了。老猴儿不见得是满天神佛里招式最好、威力最大的那个,但肯定是下手最干净利落的那个,想当年在佛祖面前一棒子敲死弥猴,那狠辣劲儿,自己是得多学学。
就这般想着,他人已经走到了盐市口那块儿,最近这街上又新开了一家电脑城,到处都是来淘盗版游戏碟的学生,自然,有些男学生的主要目标是冲着某些光碟里附带的几百本色情小说全集。
电脑城的街对面是一家电影院,电影院门口情侣们恩恩爱爱。今天是在重播姜文的那部《阳光灿烂的日子》,年前易天行已经和蕾蕾在高阳县城看过了。
想到蕾蕾看着里面大桥下两方人马对冲的场景紧急担忧的皱眉,易天行此时纵在大街上,也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到了省大门口,一些学生围在邮箱那里收着自己班上的信件,小书摊上摆着一大叠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的白壳子书。
易天行掏出钱,买了一本文心雕龙。
荷花池里全是败枝破叶陈水,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对这片风景带来任何黯淡的感觉。
生活真是美好啊。
易天行在心里叹着,往校园里走去,他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陈叔平的感受,在小岛上的神识一渡,双方毫无保留地放开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不知道陈叔平看到了他想的什么,但他看到了陈叔平对这个人间的眷恋。
陈叔平不愿意回天界,至少,他是想在人间多呆两年,所以他不肯破体而出,因为那样的话,他的力量再也无法抑止,只好飞升虚空了。
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易天行一直存疑,而且陈叔平常挂在唇边的:“那卑微的人类……”让少年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还如此贪恋卑微的人间。
此时心有所触,他才明了。人间纵使卑微,也总是充满着这种真实的气息,由不得人不珍惜。
天界,难道是冷冰冰的存在?
女一舍就在学生活动中心过去不远,沿着荷花池过了三教,穿过大场,便是一舍的后门。
后门车棚里有个修车师傅,有个洗衣服的铺子。
易天行在省大读书的时候没修过车,也没舍得花钱洗衣服,所以和这两个铺子的老板都不大熟悉。
这带来的后果便是:
他进不去。
如果想从女宿舍的正面上去,那难度更大,门口那位大妈号称千手观音,连雄性蚊子都不会漏放一个进楼。
如果易天行施展自己的神通,想爬上五楼偷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毕竟是大白天,又到了饭点,学生们拿着饭盒从他的身边络驿不绝地走过,如果这时候变身蜘蛛侠,他害怕自己明天又要上报纸的新闻版,自己又得去麻烦六处帮自己善后。
有些大二的学生认出他来,嘻嘻笑着和他打着招呼:“东方不败回学校了?怎么呆在这后门?是不是准备上去偷哪家妹妹啊?”
易天行苦笑着摆摆手。
正说着,从一舍楼里下来了一个剪着短发的女生,那女生看见易天行,愣了愣。
易天行眼睛一亮:“钟大团支书,咋的把头发剪了?这模样,可俊的俺快认不出来了。”
姓钟的女生是易天行原来班上的团支书,看见易天行站在后门本来就愣了,然后听着这轻薄话儿,脸上不由一红,啐道:“还是这么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