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觉得一股寒意渐渐生了起来,思虑如此周全,所谋必大,由不得他不小心:“薛老三那件事情是不是你安排的?”
“不错。”古老狐狸没有什么愧疚之色:“虽然你和薛老三结仇不是我的计划,但薛老三确实是被我暗中安排在市里躲着。”
“就为了与我见一面?”
“是为了和你自然的见面。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很难想出什么方法可以让你不起疑心。”古老太爷说道:“你是一个表面大咧咧,实际上很谨慎的年轻人,如果我平空和你讲这些故事,相信没有办法将你引进归元寺。”
“进归元寺就是为了后面的这一系列事情?”易天行摇摇头:“你应该能查到我报考的是省城大学,以你在省城的能量,如果想把我诱进归元寺,不用绕这么多弯子。”
“那个故事也是为了在你的心头留下一丝痕迹。”古老太爷没有隐瞒,“修道者首重心境,或许不多,但一丝就足够了。至于后来在省城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我这样一个小修行者所能掌控的。你知道,我只是一个领路人,将你领进归元寺,日后的造化就看你自己的了。”
古老太爷极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任何宗教,其实都像是一个门派,都是需要招弟子揽人手的,佛道之争哪像泾渭一样分明。佛道的争执其实只是表象,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冲突。道门自从七十年前聚成上三天后,便和世俗社会纠缠如一,与之相较,这寺庙倒是有些衰落了。你既然被牵扯了进来,我劝你还是好好筹划一下,既要保得自己性命,也做些事情吧。”
“我该做些什么?冲到昆仑山把上三天给灭了?”易天行自嘲说着。
古老太爷呵呵一笑:“我始终身份不大见得光,所以斌苦那和尚总是不肯见我。但你不一样,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和尚们便会有事情来麻烦你的。”
易天行苦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好玩。”
“我有没有帮手?”他搓着手说道:“你知道,我有非常世侩的一面。”
古老太爷皱眉道:“这就要问斌苦那和尚了。”
知道在这个比自己还罗嗦的老狐狸处再问不出来什么,易天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我决定把省城的事情交给小肖管。”
“这是小事情,你做主吧。”古老太爷表现的很大方。
“鹏飞工贸的事情我不用管了吧?”易天行道:“我准备做专职的大和尚好了。”
古老太爷苦笑道:“江湖血腥,其实是帮助你入世修行罢了,你若实在不喜欢,我也没辄。”
“血腥,入世?”易天行笑道:“敢情这佛门弟子的入世修行就是打打架,跳跳舞。”
古老太爷挠挠头,心想你这少年归纳的倒也简单,讷讷道:“你要这么理解,倒也不错。”
“我的领路人……”想到自己这半年来的生生死死,都是拜面前这位老狐狸所赐,易天行语气中透出一丝寒意,“你领路的任务完成了,今后准备做什么?”
“混吃等死。”古老太爷表现的很大度。
易天行从庄园里走了出去,沿途那些彪形大汉们都向他躬身行礼,再想到先前在卧室里和古老太爷一番什么都没有弄清楚的谈话,他愈发觉得自己先前偷偷溜进来的举措有些滑稽和可笑,然后在门口看见那个一脸煞的古二。
“不要看着我不爽。”易天行知道这人心里在想些什么,轻描淡写地说道:“别以为我想替你们姓古的看这家,别以为我想霸占你家,是你爷爷那混俅逼我当恶霸的。”
高阳县城江边乱石一片,江风带着淡淡的腥气拂过易天行的面庞。他看着江心随着波浪起伏的月亮倒影,忍不住抬头望天,想从这极高而远的夜空里寻出些蛛丝马迹出来。今夜的谈话,不仅没有把他心中的石块掀开,反而让他更沉重。与古老狐狸的交流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中的目的,至少也让他明白了很少的一些东西。
也是极重要的一些东西。
上三天的背后是道门,归元寺的背后是佛宗,要干架哟要干架。自己哩?好象是佛家的嘛大人物投胎转生,好神奇哟好神奇……
还有古老太爷下意识里说的那句话:“试问如此丝丝入扣,一步不错的阴谋,除了神佛,还有谁能编织出来?”
神佛?
呸!他往江里吐了口浓痰。
“老子偏不救,又能如何?”虽然这般蛮不讲理地设想着,他的脑海里却不自禁地浮现起在草舍中曾经惊鸿一敝的老僧背影,那萧索的背影仿佛蕴含着天下至大的不甘和郁结。
易天行心头一颤,他知道自己是真地不可能丢下这位老祖宗师父不管了。不说他救了自己和鸟儿子一命,单是那份被囚五百年的痛苦,也仿佛让他感同身受,万分不安,而他对这样一个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不可能把他想像成无恶不作的坏人,擅用机谋的奸险小人。
即便他真的是坏人。
也没有人能拥有剥夺另一个人五百年自由的权利。
纵使是老祖宗口里说的那个大婶也不行。
在易天行最开始发现自己的妖异体质后,他曾经对着满天星空骂了句脏话。
“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