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行眼睛一花,忽然看见不知到从哪里跑出来了一大串的古怪字符,在自己眼前飘浮着,字符是那种灿烂到极致的金黄色,衬着淡红的背景,看着煌煌洵烂。
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便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好在他早就有些厌烦了的这具强横的肉体,至少给了他一些自保的勇气。稍待了会儿心情稍定,惧意渐去,好奇心一起,他便忍不住开始研究起飘浮在自己眼前这些字符来。
字符很怪,像蚯蚓,又像竹节虫,反正不像易天行会的任何一门语言。
他挠挠脑袋,心想自己仗着记忆力,抱着市图书馆那些厚厚的字典,还是很掌握了几门外语,哪怕是东欧那些小语种自己也没放过,虽然不会说,但总应该认得吧?可还是不认识这种字……他冥思良久,忽然醒悟了过来。
如此生僻的文字,又是自己静坐坐禅三味经时出来的,那自然和佛宗脱不了干系。
梵文?
易天行微微笑了下,知道自己以后的求学路上又会多了一件比较枯燥的科目。这时红红的日头终于从山脚线下挣红着脸挤了出来,满天的朝霞映的池塘上空清灵无比。易天行看着朝霞暗自猜忖,刚才字符的出现,还有那赤红色的背景,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被佛经所困,产生的幻视?
可惜他这个修行的天才却没有老师。于是想不通问题的他,转而想到马上可以离开这个生活了十七年的小县城,去外面看一看,便觉得有些兴奋,怪叫着两声,跳入了池塘里,溅起了满塘水花。
他并不知道这个池塘有什么古怪。
所以当一些淡红色的小光点从暗暗的池水中渐渐游了过来,轻柔地拱绕在他身旁时,他仍然吃了一惊。
然后便感觉到胸口心窝处一阵剧痛!
那些淡红色的小光点不停地向他的胸口处汇聚,然后向他的身体里钻进去。易天行感觉胸口似乎正在被什么生生地撕裂,挤入!
他低头看着这个古怪到了极点的场景,不由吓得肝胆俱丧,连忙用自己坚逾精铁,疾逾劲风的双掌去抓。但那些小红光点似乎无形无质,怎样也抓不住。可无形无质的东西,却又能让他如此疼痛,实在是太过诡异!易天行急火攻心,在水底闷哼一声,食指带着淡淡金光,便用力往胸膛上红点钻进身体处刺去,他要把钻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全挖出来!
血水一迸,他强悍的肉体终于被自己的手指刺破了。
但那些小红光点却根本挡不住,反而沿着他自己刺破的血口往里挤着,涌入的速度越来越快。
易天行渐渐感觉到了晕眩,身体似乎也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手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只是在暗暗的塘水间随意浮沉。
……
……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易天行,终于怕了。他暴喝一声,在水中一个翻身,荡的池水一阵翻滚,趁着水流激荡之力,双腿盘了个散莲花座,双手合什,开始祈祷。祈祷的内容是:“好心的佛祖爷爷啊,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乡下抓泥鳅回来烧豆腐吃了。”他带着颤音说道:“我知道这是报应,但你给点面子,别让我像块豆腐一样地被这些怪东西钻死,这种死法,很丢人的。”
第二十七章 初明道性
忧郁的夏月只留下了淡疏钩影挂在天边,赤红如火的朝霞映在小塘上空。静静沉在水底的易天行似乎也被朝霞围绕着,全身由内而外散发着淡淡的金红火苗。而这红苗似乎没有对他的肉身造成什么伤害,反让他极舒适地在水中伸了个懒腰,坚强有力的双臂在水中伸开,却像是火山口落下的滚烫岩浆落进了水里,嗤嗤响声中,与他手臂皮肤接触着的池水都沸腾了起来。易天行身边连串珍珠似的水泡慢慢升起,挤破池水,挣着到仍然保持着水静的水面,再轻轻破开,对着朝阳绽开最后的笑脸。
易天行小时候从农牧局的五层楼上跳下来也没有晕,被一辆汽车硬硬撞上也没有晕,偏偏在自家旁边的小池塘里戏水却晕了。刚才的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境界里,似梦似醒,《坐禅三味经》上的真言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响起。
“从足至发,不净充满发毛爪齿,薄皮厚皮,血肉筋脉骨髓,肝肺心脾肾胃,大肠小肠,屎尿胰唾汗泪,垢土介脓脑胞胆痰水,微肤脂肪脑膜,身中如是种种不净。”
刚才率先在他脑中响起的便是这段经文。这是三味经中的所谓肉身三十六不净。前些日子易天行捧此书读时,直觉恶心欲呕,但知道乃是不净观让人厌患自身的法门,便强背了下来。
不料方才在池水中异象发生之后,这段法门却像是个引子,引着池水中空然而生的红色光点钻入他的体内,再集成一把极小刷子似的,在他的身体内从足至发,细细刷了一遍,任一细微处也未放过,全身三十六不净,似乎都在那一刹那间被抛至九天外——确切地说,应该是被抛在了这潭池水中,易天行双目精光乱射,早看得清楚暗暗的池底正有些黑絮状的东西正在飘浮,而原先在水塘中悠游自在的鱼虾早就被这些恶毒薰死了过去。
他认为这是佛经起的作用另一例证便是,他现在呆在池水里,不需要呼吸了。
当然不是变成死尸,而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的,身上泛着金红光的皮肤似乎变成了一种极细密的滤水膜,可以感到当自己一运念,便有无数的鲜活气息从自己的四肢胸腹处的皮肤上输入自己体内。他毕竟从小就当自己是怪物,所以在稍一惊惶后便开始习惯这种呼吸方式,过不多时便掌握地纯熟,更从这种全身的呼吸方式中感到了极大的愉悦感。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易天行飘在水底,双眼睁的大大的,时而将自己手掌放到自己眼前细细观察,只见那朱红色的火苗仍然在自己的手指上像精灵般跳纵,不由呆了。他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不然肯定会被人发现。但总不能老呆在水底吧?好在这小池塘虽然不大,但也是当年被天外飞石砸了个三米的深坑,而这池塘又常年笼罩在他拾回来垃圾臭味中,行人颇少,他躺在坑底被早起的行人发现的可能性极底。
正在发愁该如何灭掉自己身上怪异的火苗,正在发愁以后会不会穿着衣服就烧了衣服,正在发愁以后是不是只能赤身裸体地躲进神农架当野人,易天行忽然想到《禅经》里的那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