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庭雪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两个人够了。”小项说完,跟夏宇往越野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走远,闻庭雪收敛目光,他的脚步很稳,踩在沙滩上也似如履平地,见温霓不说话了,于是侧过头,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那对校友怎么了?”
“也是高中时候认识的,女同学男同学,后来因为误会,高中毕业就失去了联络。结果没想到几年之后,两个人在冰岛遇见了。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那么多人生活在一个座城市里,却从未相遇相识,可是有的人,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都能重新重逢。你说神不神奇?”温霓饶有兴致地跟他讲述着那个听来的故事,“现在一个国际上拿奖的女导演,一个是国际上知名的自然风光摄影师。男才女貌,真的美好。”
“存在即合理。那么多人相信缘分,大概就是因为它是存在的吧。”闻庭雪淡淡笑道。
“你也相信?”温霓转过头,微微扬了眉梢,“不太像呀。”
“怎么不像?”闻庭雪看着她,“因为我是做科研的?”
“嗯。总觉得你更相信实验数据什么的,”温霓想了想,歪着头,说,“就是那种非常有说服力的东西。”
“这两者并不冲突。”闻庭雪拉来一张折叠椅,放在她身后,而后又拉来一张,自己坐下,“拥有感性和理性,才能构成一个丰满的人。就算我是做科研的,小时候也是看着《西游记》《格林童话》长大的。”
温霓裹着从包里拿出来的披肩,瘦削单薄的身子陷入帆布面的折叠椅,对面是叶璇和陈暮一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好像很有道理。”她笑着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小男孩捧着书专心致志阅读的形象,“闻庭雪。”
闻庭需看向她。
温霓接着说:“你小时候也这么乖吗?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闻庭雪微顿,“是说成绩很好,老让人眼红的那种孩子?”
“对。”温霓笑着拉住披肩,双手环抱胸前,“你一看就是那种老师都很喜欢的乖小孩。”
“如果说是成绩好的话,我算是吧。毕竟除了帮家里,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书上了,”闻庭雪的思绪飘向了海边,眼神不知落在哪一朵浪花上面,“那时候一心就想,以后有了出息,可以带父母来城里过上好日子。”
他的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可是,温霓却能感受到他的周身漂浮着丝丝缕缕的忧郁。
她没想勾起他的伤心事,伸手拍了拍他自然搭在大腿上的手,“你父亲知道你现在在研究所这么厉害,一定会很欣慰的。”
“嗯。”闻庭雪应声道,察觉她的情绪也跟着有些低落,于是转变了话题,说,“我记得我六七岁的时候,父亲有一天扛了一个大箱子回来,说是给我的礼物。我很高兴,结果一打开,是四大名著。”
“听你的口气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啊?”
闻庭雪无奈地说:“再喜欢读书,我也是个正常的孩子,那么小的时候,哪里看得进去这些深奥的故事。”
温霓好像发现了新天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很爱学习的那种人。”
“我不想让父亲难过,就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因为父亲总会问我每天读了什么,听我讲完,意犹未尽地看着我。”闻庭雪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好笑,“一个整个暑假,我的朋友们每天去海里玩耍,只有我一个人坐在家门口,啃完了那箱书。”
“我好想笑。”温霓捂着嘴,笑声清脆,“想到你那时候的表情,就觉得好委屈。”
“不过,”闻庭雪又一本正经地说,“上学之后,我的作文一直分数都很高,应该是得益于那整个暑假看的书吧。”
温霓止住了笑,语气略带几分娇嗔,“你是不是见不得我高兴啊?”
闻庭雪笑开了,“以温记者的笔力,那必然是在我的水平之上。”
温霓气得把脚尖铲进沙子里,挥了一脚沙过去。
闻庭雪纵容一笑,俯下身子,轻轻掸去裤子上的细沙。
……
小项和夏宇一人搬来了两箱啤酒,是罐装的,没有瓶装过瘾,但是在沙滩上吹着海风,小口啜饮,也别有一番风情。
温霓看着陈暮一跟小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劝酒,自己也不知不觉喝下了三罐。
从坐在折叠椅上,喝着喝着就挪到了沙滩上的野餐垫上,等罐子再度空了,她抬起手拍拍闻庭雪的膝盖,指了指装酒的箱子。
“还要喝?”闻庭雪朝外的手肘支在大腿上,倾身下来,覆在她的耳边,轻声言语:“不喝了,好吗?再喝酒劲上来,就难受了。”
温霓蹙眉,略有抱怨地说:“这是罐装酒,很少的,才三罐怎么会醉。”
“喝,喝起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陈暮一已然有了醉态,小脸红扑扑的,在对面指着温霓,说,“温霓,你‘夫管严’啊,怎么还要人管呢。”
“什么‘夫管严’。”小项没当一回事,“别瞎说。”
“谁管我。”温霓叉着腰,说话也开始飘了。
“他!”陈暮一的手一指,闻庭雪抬起了头。
温霓转过头,撒满碎星的眸子里闪烁着湿润的光亮,“陈暮一说我‘夫管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