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把手中的檀香插入香炉,回过身来,将目光投向青鸾。
“带我看看你主子去世的地方。”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强硬。
青鸾背倚着墙,双肩微微震颤着,一双眼睛牢牢地望住她,脸上瞬间拂过千百中情绪。慢慢地,她垂下眼,径自迈步向里间走去。
梅雪霁紧随着她,穿过一道雕花圆洞门,但见珠帘卷处,微露床榻一角,榻边台几桌椅都蒙在一片黯淡的阴影之中。梅雪霁环视了一下四周,沉思良久,方欠身在榻前铺着明蓝团花褥子的太师椅上坐下。
“青鸾,”她微蹙起娥眉,“那只装青梅的罐子可还在?”
青鸾冷冷一笑道:“哪里还在?太后娘娘早把它当成证物让人带走了。再说,那日柳院判明明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亲自验出了雁来思,难道会错?”
梅雪霁点点头,对她话中的尖厉不以为意:“不错,若是罐中除雁来思外还混有其它毒药,柳院判必会当场验出来。那么……”她抬起眼,水漾的双眸中流过星辉一线,“那只盛酸汤元宵的碗呢,可有洗掉?”
芳魂一缕空遗恨(二)
青鸾愣了一下,半晌方道:“那只碗……主子去世那天便被打碎了。”
“哦?”梅雪霁心中一喜,忙挑起眉道,“碎片呢,碎片在哪里?”
青鸾想了想道:“青鸢妹妹当场就打扫了,不知扔去了哪里。”
耿飙和侍琴对望一眼,心中都隐隐有些明白了梅雪霁的用意。但是好容易寻到一点希望之火,却被一句“不知扔去了哪里”而轻轻松松地再次扑灭。难道,真像就如同风筝断线,再也收不回来了吗?
梅雪霁以手支额,目光紧盯着床榻下的一方地面,似乎也陷入了沉思。良久,她忽然轻叹一声,支额的手重重地从鬓边滑落,“嗵地”一声咂在桌上。
“主子,您的金钗……。”侍琴轻呼一声,眼见着主子云鬓间簪着的一枝云头飞凤嵌宝金钗松松地坠落下来,随着“当啷”的一声脆响砸到了地上。她赶忙扑上去捡,却不料被主子沉沉地按住。
“别忙,我自己来。”梅雪霁一边说着,一边从椅上直接蹲下身去,将金钗抓到了手里。再立起身时,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面上隐约浮起了微笑。
“我乏了,咱们回去吧。”她低声说着,迈步向外走去。耿飙和侍琴赶紧跟在后面。
出了落英阁,忽听身后一声轻唤。
“梅小主。”
梅雪霁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何事?”
青鸾立在门边,右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入门框的木纹中:“你说,毒死我主子的另有其人……他是谁?”
梅雪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青鸢知道。”说着,她跨下白玉石阶,径自而去。
走出清乐宫,天已然擦黑了。扑面的风变得益发凛冽,一阵阵仿佛锋利的刀剑,生生地刮在人的肌肤上,带来刺骨的冰冷。
梅雪霁停住脚步,回头向耿飙道:“派人去掖庭狱守着青鸢,也许……。她那里会有不速之客。”
耿飙眼珠一转,立时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不免躬身道:“遵命。”
梅雪霁轻轻地眨眼,脸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笑。慢慢地,她摊开握着金钗的手掌,伸在眼前凝望着。侍琴凑过去正想接过金钗替她簪回发上,却惊愕地发现金钗上赫然沾着几点殷红的血。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抓过梅雪霁的手,“您的手流血了!”
“不碍事,”梅雪霁收回自己的手,双目却放着点点光芒,“看我找到了什么?”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丝帕,细细抹去手掌上的血迹。如玉的手心内,留下了一小片白色的磁片,薄薄的锋口上依旧沾染着血的猩红。
“这是?”耿飙讶异着,脸上渐渐带上了兴奋,“这是瑾美人那只碗上的……”
芳魂一缕空遗恨(三)
“是。”梅雪霁笑得十分舒畅,她用手指捏住磁片反复端详着,又抬起自己受伤的手细细审视一番。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指着手心中那一道伤痕道:“你们看,割伤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紫斑,紫斑大如绿豆,色沉而水亮……这说明,这说明……”她说着,兴奋不已地从怀中掏出《撷芳谱》,蹲下身急急地翻了起来。
侍琴急忙俯下身,搀住她的手臂道:“主子,还是回宫里去翻书吧,仔细这里风大……”
话未说完,忽听耳畔风声骤起,眼前耿飙淡灰的袍角一晃,人恰如一道光影一般地飞掠过来,再定身时,修长的指间早已夹了一只明晃晃的尖头飞镖。
耿飙眯起眼,将飞镖拿到鼻端一嗅,隐隐地闻到了一丝淬毒的腥苦味。
“该死!”他切齿低骂着,脚尖一点,又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