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麒眼角微翘,斜斜地看着褚赫道:“是么!听闻你还有个侄儿叫褚可?我怎么记得你只有一个侄儿褚克呢?五年前因犯了人命被判了斩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案子由于十分清晰,是由大理寺审的,也就十来天时间而已,刑部判的,应该是秋诀吧!褚可又是谁呢?”
褚赫如何不知,今天晋麒无端提起自己的侄子,多半是前段时间那不争气的东西一些胡言乱语经由尤凯传到了他的耳中,尤凯又向来是流痞一个,只怕不知道要添油加醋到何种地步了。再说五年前的这桩案子,他虽与大理寺的何晨及刑部李全私下将褚克换出并改名为褚可,但晋侯爷对于此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会不知?如何在今日反倒要提起呢?
褚赫此时只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能跪着,如此惴惴不安,脸色苍白,而原本喝下去的药此时药性已过,竟又有些烧起来,仿如朐中冰与火两个球不断相撞一般,实是难熬。
而此时晋麒那仿如从地狱深处飘来的话又深深地刺入褚赫的耳膜之中,“却不知,您那侄儿说的话,可入得了您的耳呢?”
褚赫脸色更是变得如同死灰般难看:“大……大人,那是……那是小侄情绪失控之下才说的糊话啊,当不得真的!”
晋麒冷冷笑道:“情绪失控之下说的糊话!哼哼哼!”晋麒连哼三声后怒吼道:“那李明鑫也是情绪之下说的话,可哪句是糊话呀,句句是真话!字字是实话!你当真以为老夫是老糊涂了吗!”
“我……我……我……”褚赫只说了三个“我”字,却不知该接下来能说些什么才能好彻底地打消了晋麒对他的忌惮。
这般过了片刻,晋麒对他已是厌烦,可看他这般唯唯喏喏的样子,自然也知道,此人在他面前已是十分胆小。
“你难道不知道,五年前你与何晨、李全二人联合偷换死囚一事,皇上已偷偷命梁和王崇海在查了吗?若不是王崇海来告知于我,我暗中将此事按下,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如此好好地站在这里和老夫说话吗?”
“……辅大人……下官一直都知道辅大人您一向对下官多有照拂,下官又怎会忤逆您的意思呢?下官今日真的是受了他人蛊惑,还请辅大人明查啊!”
晋麒稍稍缓了缓语气道:“如今六部之中,这几年我已折损了不少人,我也不想多事,你说的这些话,要让老夫全数相信却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是要看你如何去做!”
褚赫低回道:“是!”
晋麒将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一靠,缓缓道:“听说你有个女儿,据说长得国色天香。本官这府里后院住着不少大家闺秀,若是你的女儿能与她们住在一起,倒不失为一桩好事!既可多学点女红,也有助于她琴棋书画的长进!褚大人,何不把你那宝贝女儿送到本官的后院养着呢?”
褚赫一听之下,惊恐万分,他的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当即再顾不得晋麒刚说的话,扑通一声就又跪了下去。
“辅大人,下官求您了,您大人有大量。下官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家母宠溺得不行,若是辅大人不弃,下官可以将褚可送到您府上来!”
晋麒怒道:“这么说,褚赫你是不肯了喽!”
“我……我……我……”褚赫连说了几个“我”字,硬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晋麒冷冷道:“既是如此,那你还来本官府上做什么!胡夏!送客!”
褚赫哭喊道:“辅大人……”
那胡夏却是已然进了来,拉着褚赫道:“褚大人,您这还生着病呢,刚在外边都摔倒了。现在怎又在地上了呢?这冬日里地上凉,让小的扶您起来,送您出府吧!”
褚赫就着胡夏的手起身,又喊了声:“辅大人……”
晋麒却只顾着自己翻书,头也不抬道:“好了,褚大人,天气寒冷,你又病着,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也别再到老夫的府上来了!让别人看去,又不知会传出些什么话来了!”
胡夏又拉了一把褚赫道:“褚大人,您请吧!”
说罢,更是连拉带拽着将褚赫送出了府。
褚赫手扶着门框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着,他是有多么不甘,他不知道,今日这番回去后,今后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再次回到晋府。
身上的力气已被抽空,刚至门口,车夫立即上前来从胡夏的手中接过褚赫,只是刚一只脚跨了出去,人已是晕了过去。
趁着褚赫的随从将其搀扶到车轿上,胡夏立即吩咐门童紧闭了大门。
“大人,刚小的看到,褚大人一出大门便晕了过去了!”
晋麒头也不抬淡淡地只说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此时晋冲也已回府,他虽未与褚赫打个照面,却自然也远远地看到被人搀扶进车轿离去的人。
晋冲并不知道褚赫是病着来到晋府的,还以为晋麒说了什么令他胆战至如此的话,忙说道:“父亲,您的意思是?”
晋麒仍只管看着手中的书道:“这个尚书的位置他也坐得够久的了,寻个由头让他让贤也便是了!”
晋冲试探性地说道:“那,褚赫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