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彪在平日的训练中成绩出众,但是这一刻,他仿佛感到了些紧张。司令官预告准备的时候,他站在射击线前,望着远处的靶子,手紧紧地握着枪,指节有点发白。
马六是副队,上去低声说:“打起精神像平常那样打,晚上就能去大新书院了”
朱彪小声说:“我其实不想去的”
马六一顿:“那你想着你娘现在就在你后头坐着,你打给你老娘看,不能丢脸”
“我娘已经死了”
马六嘿了一声:“朱彪你他娘的故意和我作对是吧”
顿了一下,他回头飞快看了眼正低头最后检查枪械情况的冯恪之,凑到朱彪耳边嘀咕:“千万别让冯公子知道了。我跟你说,孟小姐现在就坐在你身后五点钟的方向,目测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米,她手里好像还有个高倍望远镜,连你的头发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我跟你说话的功夫,她的两只眼睛,就看着你的后脑勺。”
朱彪一愣,想回头,又不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敢想冯公子的女人,你胆子比我大,我马六佩服赶紧的,别在孟小姐的眼皮子底下熊了”
朱彪猛地挺起胸膛。
伴着司令官的一声令下,第二轮速射开始。朱彪双目放光,稳住呼吸,举起手臂,顺利完成了四发射击。
另一名队员,也发挥了平日的训练水准。
但这一轮下来,分数差距还是一下就明显了。
宪兵团虽然就此进行过大强度的专项训练,但留给他们的时间毕竟有限,还要分神其余项目,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想在这种兼具天分和熟巧的项目里力压群雄,有点不大现实。
而何方则的苍狼战队和去年的冠军黑虎战队,长年累月严格训练,平均水平自然更高一些。
第二轮结束,苍狼依旧第一。宪兵团的猎鹰战队,虽然还是名列第三,但被第二名的黑虎,又拉开了些距离。
最后一轮,八十米速射。
最出众的人,才能出战这最关键,也是难度最大的最后一轮。
猎鹰出战,除了冯恪之,另一人是马六。
马六奋起直追,发挥了超常的水准。
可惜前头苍狼和黑虎的队员,水平非常稳定,也都没有出现什么能影响排名的失误。
四枪完毕。猎鹰虽然稍稍追上来些,但和第二名的黑虎,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只剩最后一轮四枪了。
站在五个射击点上的五人,毫无例外,全是各队队长。
当冯恪之站定,对着远处那面远得仿佛有些飘忽的靶子,他很快就摒除了杂念,全神贯注。
两天前第一次带着队员亮相下场的时候,他收到的,是各种或暗嘲或等着看笑话的目光。
他和身后这群因偶然而遇到一起的队员,用漂亮的成绩,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耳光。
现在,来自观众席的那些依旧掺杂了怀疑的目光、身边黑虎战队队长那不服的表情,所有这一切,也都和他彻底地脱离了干系。
十七岁那年,他在八姐夫何方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通融下,借用一个放弃报考西点的中国考生的名字考上军校之后,作为为数不多的东方面孔,为了能在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站稳脚跟,赢得尊重,他玩上了命。
才一个学期,整个军校的教官乃至高年级的学生,无人不知这个来自东方的名字。
在那两年的军校生涯里,他有过荣获笔试和技能考核双双第一,在第二年开学时,被欣赏他的教官点为为新生做训话演讲代表的无上荣耀。
他也曾有过因为聚众斗殴,而被关了整整两周禁闭的暗无天日的回忆。
要理想,就做精英中的精英。
要堕落,就当纨绔里的纨绔。
痛快淋漓,这才是他冯恪之。
但那些日子,无论是荣耀还是耻辱,都已是过去。
现在,等着他的这四枪和接下来的最后一场竞赛,才是他新的战场。
他要为自己的荣誉而战,为宪兵团的荣誉而战,也是为了此刻那个正坐在他身后五点钟方向的女孩儿的荣誉而战。
他看上了她,她就是他冯恪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