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一片诡异的静默。
卧在西软榻上的红衣美人,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的乌发,仿佛从不曾感受到将对方的身上浓烈的寒意,甚至杀气。
“这是你的局,从一开始,你就布下了,只待我步步入局。”秋叶白也不曾看他,只用了白色的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手里寒光四射的宝剑。
“没错,秋家四女,惑国命格,你不入局,命格扭转,又如何会留在本宫身边。”百里初伸手将自己鬓边乌发轻拨到耳后,轻描淡写地道。
“初代国师的批命,是身为国师的你可以改的,只是你百般借口不愿改!”秋叶白又淡淡地问。
百里初微微弯起唇角,声音温柔:“没错,初代国师的批语确实不太好改,但是要改于本宫而言也算不难。”
“百里初,你好卑鄙!”她眼底寒光顿现,一转手,手中长剑已经搁在他白皙的颈项间。
他连她都算计!
当初,她看见元泽进入殿内,随口一道烧死燃灯祭天的批命,朝廷里所有的反对声和争议声便全部消失,她就起过疑心,
但是因为她相信他,相信‘从不打诳语’的元泽,也查过确实如他说的初代国师有立下石碑,所以不再深查,却不曾想一切不过是他的布局。
他明明知道她此生最想摆脱秋家四女的命运,一入江湖,便已是扭转了命格,此生永不踏入朝中,她便不需要背负这么多生离死别,背负这般沉重的宿命!
秋叶白气得发抖,长剑划破他雪白修长的颈项,一点刺眼的腥红泛出来。
百里初只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看着自己指尖上的腥红,淡淡地道:“小白,你伤到我了。”
她忍不住冷笑:“若我说我想杀了你呢!”
他还好意思抱怨!
在大堂上,她与他对视的那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脑子里一下子清晰地察觉了所有的不对,而他那恶意的笑容,让她在那一瞬间,确实心生杀意。
只是……
“你伤到我了,小白。”他再说了一声,伸手轻抚那把利箭的剑身,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她的身躯。
她忽然若有所悟,他的话中语带双关,他在说她伤了他的心……
可他又何曾不是伤了她的心!
她手上的剑微微一颤,梭然被他一把握住剑身,他抬起魅眸深深地看着她,幽凉地道:“你说你不踏入朝廷,便可以不背负这样的宿命,你不背负这样的宿命,便可以轻易地抛开我,甚至你最初中意的阿泽,对么?”
她一时间哑然,是的,他就代表着麻烦,代表着她被发现是女儿身的可能。
如果在最初的时候,他让她按照原本的计划,入仕之后,带走母亲,再想法子让母亲对秋云上死心,她必定会悄无声息地弃官,远走江湖。
“你会走到让我根本无法触及你的地方。”百里初淡淡地道,握住她利剑的手却愈发收拢,一点点的血色从他手心渗了出来。
“我若为你重批天命,在自由与代表这朝野之争的我之间,你会选什么?”
秋叶白看着那他掌心一点点滴落的血,心头一颤,咬紧了嘴唇,并不答话。
没错,百里初的身份便代表着麻烦,只要她呆在他身边一日,便免不了需要背负的这些生死杀伐,这些生离死别。
她早已体验过,什么叫身不由己,何况是身为幕后帝王的百里初,当初所谓的隐入江湖,不过是她一时痴念。
在这个位置上要么死,要么杀光所有的异议者,而不管是谁登基为帝,都不可能放过曾经权倾朝野的摄国殿下。
若是当初,他为她重批了天命……她……
“放手,百里初!”她冷冷地道,想要抽回手里的剑,但是看着他紧握着剑身,到底没有狠下心来。
心头似堵着一股子闷气,无处可以发泄。
“小白。”他轻笑了起来,声音幽凉而讥诮:“你才是最凉薄的那一个啊。”
秋叶白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我说了,让你放手!”
百里初忽然支起身子一下子将她按倒,低头冷冷地看着她:“你休想,我永远不会放手。”
秋叶白挣扎了一会,忽然松了手上的剑,抬手就给他一巴掌,她红了眼:“百里初,你和梅苏有什么不同,你告诉我,你和他有什么不同!”
分明是他的错,凭什么说下来却像是她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