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留下一个高挑利落的背影给姬无由。并未瞧见身后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深邃不见底,绳索一般系在她身。
话说两头,大舅母与小姨母在将军府门口,看着江保安的随从将他架入车内,渐行渐远。
二人并不耽搁,直接唤忠叔准备车马,去了定远伯府。在府门通报了将军府大夫人的名号,很快被小厮引入会客厅。
大舅母与小姨母坐在厅内,等上茶的功夫,悄悄打量这室内装潢布置:一副秋江山水画的巨大屏风一看就是新款,一对落地汝窑大花瓶,大舅母打眼一看就知这花纹是三五年前时兴,也添置没几年。。。。。。。
一整个会客厅,拿不出一件年代久远的摆饰。
就连方才走进府院,大舅母就发现,里里外外都像近几年翻新过的样子。
小姨母凑近大舅母耳旁低声道:“我就说这一家子破落户,巴上江保安那厮,日子才升起来。”
仆从打门口前来上茶,小姨母机敏坐端正。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热切的声音:“今日贵客到此,蓬荜生辉啊。”人未到,声音先到,来人正是定远伯夫人——林夫人娘家的大嫂。
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官夫人服饰,头戴金钗,一入室内便热络的招呼道:“不知焕儿她舅母、姨母过来,有失远迎。”
大舅母闻言一顿,将手中端起来的茶盏又放下,轻问:“我若是她江焕的舅母,那你是她的谁?”
定远伯夫人闻言,嗅出来者怕是不善。
其实昨夜她亲眼见到,自从嫁入庆阳侯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姑,是抹着眼泪从老夫人的寿安堂出来的。
但是婆母与小姑谁也未曾向她说明,究竟所为何事。自己出身不过师爷之女,当时嫁入落败的定远伯府,也算门户高嫁,这些年始终被婆母挑剔,是以她也不敢探询。
定远伯夫人的笑容僵在嘴角,犹豫说道:“我自然也是她的舅母,只元配夫人在前,按礼数,焕儿叫你一声舅母也算合理。。。。。。”
小姨母大手一挥,朗声道:“我们今日来有正事。不是与你伯府攀扯亲戚的。”
“那二位今日来,是为何事?”庆阳伯夫人赔着笑脸询问。
大舅母瞧她这般做派,不像是知道内情之人,也不打算为难她。
问道:“不知府内老夫人,可否出来一见?”
这话问的定远伯夫人一愣,这好端端的竟要见她那威严的婆母。
然而瞧出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也只好尴尬笑着言道:“只是不知婆母今日身子如何,我差人去寿安堂试试看。”
丫鬟得了吩咐去寿安堂。
几人静坐着喝茶,期间定远伯夫人欲热络气氛,大舅母二人都不接招,只坐等。
好不容易等回那丫鬟——她顶着右脸上的一个巴掌印回来复命:“老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外客,”说道此处,她胆怯的打量二位客人,咬着唇,上前两步趴在定远伯夫人耳旁小声道,“老夫人十分生气,命你轰客走。”
丫鬟岂会知道,小姨母练武之人,耳力过人,耳郭动了一动,一字不差全听得清楚。
定远伯夫人维持这么久的笑容,彻底碎裂不见踪影。虽心中疑惑,婆母这唱的是哪一出戏,但是身为儿媳不敢忤逆婆母。
强忍着给自己打气,就要开口送客:“抱歉,二位。。。。。。”
小姨母不等她言说,豁然站起身来,手中红缨枪用力往地上一砸,那地砖“咔嚓”一声,被捣出一个洞!
吓的定远伯夫人后面的话,堵在嗓子眼,忘了说下去。
大舅母顺势也从座椅上站起,用手中帕子朝衣袖上掸了掸,朝着定远伯夫人解释:“我等今日前来并非寻衅滋事,只是来取回我将军府两件宝贝。”
定远伯夫人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她知自从小姑嫁入侯府,这些年娘家沾了不少的光:
不说府中几位子侄都被安排进庆阳侯府族学读书;光银钱古董之类就给了婆母许多。
可这些从未经过定远伯夫人之手,据她所知,小姑也是拿婆家的钱财贴补娘家,这将军夫人来府中讨要什么宝贝?
小姨母脖子一梗,看定远伯夫人也不是能解决事情之人。直接往门口走,边走边呼唤自家嫂子:“大嫂,别与她废话!我自己去取便是。”
小姨母右手紧握红缨枪,雷厉风行往寿安堂方向,身后的定远伯夫人被吓得呆若木鸡,怕被婆母责难,忙喊人:“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然区区家仆婆子岂是小姨母这等戍边女将的对手,一棍子扫过去,躺倒一片仆从。
小姨母远远看见有位丫鬟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想要报信。她叹道:“正不知寿安堂确切位置,正好。”
那丫鬟跑进寿安堂,大口喘着气,还未开口就被定远伯的母亲,这府内的老夫人训斥:“急匆匆,成何体统!”
老夫人在搀扶下,慢慢从那蒲团上站起,手中拿着一串磨的光滑剔透的串珠。那香案之上摆着的正是一尊工艺精细的青玉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