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鱼倾歌手上那艳丽盛极的莲花,墨宜心底却没有……那种感觉。
然而,当他望着远处的那棵凤凰树时,心底里涌出的感觉。却告诉他,那……才是喜欢!
远远地瞧着那些金色的凤凰叶,墨宜连一颗心都是柔软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瞧见这树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要想起什么来的感觉,那样的记忆,好像就是决堤一般,可惜,当每一次水流快要涌出来的时候,那堤坝却又会被重新加厚起来……
关于这树,一定有什么……
他定是忘记了些什么,让自己都无法原谅。
要想起来……一定要想起来,“倾歌,多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好么?我想记起来。”
鱼倾歌垂下眼角,她不敢让沐煜看见她的样子,盯着自己沾着泥土的腿,她问他,“公子……以前的记忆真的那么重要么?从现在开始不行么?人向前看,以前的一切何必多去理会?”
“不,不可以!”想也没想,墨宜立刻摇头,他指着自己的心口,道,“这里,一直一直告诉我……我做了一件错事,它要我一定要想起什么来。”
鱼倾歌听着,心口又冷又惧……
她是活在谎言里的人,她在他心里只是一个虚假的影子,如同水波,如同烟雾,经不起一点外力,哪怕轻轻一吹……也会散去。
“倾歌,在我没有生病之前,我……还认识谁?”墨宜遥看着天空,“我是不是曾向一个人许诺过什么?”
墨宜看着头顶的云朵,苦笑着冲着天空伸了伸手,他什么都不记得了,脑子里一个人都想不起来,然而,他却常常做梦,梦里面有凤凰树,梦里面还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他觉得那个影子应该是鱼倾歌,然而,他却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的脸,梦里那影子给他的感觉不可能是鱼倾歌……
只有睡着的时候,墨宜才觉得,梦里面的那个人……才是自己。
每天晚上,他都会做梦,反反复复,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画面,可是……那个影子给他的感觉却总是一样的。
至今为止,墨宜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梦境居然是一抽礼……
四处都是红色,四处都是笑声,还是那个影子,一身的红装,满袖的喜庆,她手持百合流霁,缓缓地躬下腰……
而那一刻,他在梦境里,却疼得连呼吸都无法进行,直到窒息着从睡梦中醒来,那个时候,他心口处的痛意,居然会让他有种轻生的念头,好像……生命于他已经于那一刻起已经没有任何色彩。
他努力的想,努力地去想。可惜……
风吹落花,唯有余香。
哪怕他想得连头颅之中都仿佛钻进了虫子,却也依然什么都无法抓住……
“公子,莲花……这是你最喜欢的啊。”鱼倾歌又将红莲往前送了送。
“不。我不要……我,不记得了。”墨宜摇着头,伸手拍了拍鱼倾歌的脑袋,“倾歌,对不起,我什么忘记了……”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我……身边所有东西都会枯死,这莲花也会,倾歌,我怕你也……所以,离我远些,若是因我而让你和阿宁之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那么……我还能与谁说说话?”
止了又止,忍了又忍的泪水,顷刻之间又涌了出来……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寂寞……
在没忘记之前。那个白发公子纵然虚弱无比,可是,他却是充实的啊!如今……他却只能够站在一堆枯黄的草木之中,眼望着充满生机的绿色,却要永远与死物为伴么?
鱼倾歌将手中的红莲往地上一丢,一下子扑进墨宜的怀里。“我不怕,公子……倾歌不怕,而且,我也不会受伤,我……我想呆在你身边。”
墨宜轻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手来,轻轻地替她擦了擦泪水,“别哭。”
鱼倾歌抓住那只手,再也不愿放开……
风吹起那人的白发。唯有那墨莲如此显眼。
好一会后,墨宜才道,“倾歌,对不起,我什么都忘记了。你说你是我的未婚妻,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愿现在娶你,这不公平。”
鱼倾歌张了张嘴,依旧带了些泥土的腿相互蹭了蹭,突然,她快速地扬起头,仰头看着那白发男子,她看得那么专注,甚至可以从他的眸子之中看见自己在他眼瞳之中的剪影,“我不怕,公子,没什么不公平。”
墨宜一楞,许久,他还是摇了摇头,“抱歉,倾歌,除非有一天我能把什么都想起来,否则……我不愿!希望你能原谅我!”
不公平的,不是对她,却是对他!
这是一个多么温润的男子啊,他的眼眸之中都仿佛带着春风,鱼倾歌以为他从来不会拒绝别人,他从来不会让别人受伤,却不想……他其实也可以这么干脆地摇头,不留……半分余地。
“没……没事。”鱼倾歌艰难地笑了起来,这一刻,她竟是那么地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