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驶得飞快,没多久就到了驿站。
徐淮意刚下了马车就碰见了谢江清。
他这会的情况看起来实在糟糕,脸上有些明显的青紫痕迹就不说了,身上穿着的衣袍还是沾了血,摆明了是在那场打斗之后连衣衫都还未来得及换,就更别说稍稍处理下身上的伤势了。
见了徐淮意,他也顾不上旁的,急急开口问道:“殿下,那端王可有说明疫症当如何解?”
徐淮意一顿,不自觉想起徐景恪所说的那个所谓的治疗之法,又很快将这念头掐灭,对着谢江清轻轻摇头,“未曾。”
取活人心头血,那绝对是他故意编造出来的。
他不过是想看自个为了他随意编造的谎话而纠结痛苦,甚至想看他动手杀人罢了。
谢江清得了这个答复,心里一颤,“那我再去找他,必然是要他将那方子交出来才行。”
“你去有什么用?”徐淮意叫住他,“他什么都不会同你说的。”
谢江清脸色多了一抹狠意,“那我便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若是还不说,我就将他的脑袋割下来!”
他刚回到驿站就知道了沈昭禾的事,知道她情况之后就没法再安定下来了。
撇去那些感情不谈,仅仅是她为了江州百姓染了病这一点就值得他为了她拼尽全力去找寻解救之法。
徐淮意皱眉,“你便是杀了他也不会有用。”
“你这些日子同他接触得也不少,也应当知道他那人的性子,简直同疯子没什么两样,你指望着他能乖乖将药方给你?”
一番话说得谢江清脸色发白,心里仅存的那么一点希望也在这一瞬破灭,“那应该怎么办?”
他说话的声音近乎嘶哑,“江州的百姓,本来应当是我们来守着的,她没这个责任,也没这个义务,可她抵在了我们前头,现在奄奄一息,这条命都要没了,我一介朝廷命官,却好生生的站在这儿,殿下,这如何安心?”
徐淮意心里也不好受,他这一路上都在想着徐景恪的那些话。
徐景恪同他说,沈昭禾其实有一条活路可以选,“我原来还以为她不过一个没吃过苦,没受过难的官家小姐,定是熬不住这疫症的折磨的,毕竟即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染了这病也遭不住这种罪,可她竟是生生忍住了,看来对五弟这一番真心,实在难得啊。”
他听了那话,心口又开始阵阵发疼,这一路回到驿站,心中也无一刻是在想着这事。
这会儿听到谢江清的话,心里对沈昭禾又多了些歉疚之意,“再给孤一日时间。”
他最终是松了口,“一日之后,若是这事儿依旧未能处理,你便是真的杀了他,孤也不会管。”
说完,徐淮意便转了身进了驿站,谢江清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伸,最终还是没去找徐景恪。
有两个原因,一是徐淮意方才那话说得有理,那家伙却是如同疯子,做事为人都不能用常理去判断,而他今日将徐景恪送去太守府的时候其实已经问过他治病方子的事了,在那家伙一再挑衅的情况下也对那人动了手,可惜却是一点用没有,这回再去局势也未必会好上一些。
二是他愿意相信徐淮意。
这次江州疫症的事来得很是突然,若是换作其他人,怕是一早就乱了阵脚,今时今日的江州也必然早就乱了套,那样多的患了疫症的百姓更无法安分的待在江州。
可他却冷静的将整个江州的百姓安顿妥帖,多次不顾安危的亲自接触安抚患了疫症的百姓,这是旁人做不到的。
如今这事,谢江清先相信他。
书房,已是入了夜,四周安静得彻底。
徐淮意的心却安静不下来。
他坐在那儿,盯着窗柩出神,他嘴上说着不信徐景恪那番说辞,可实际上心底是信了三分的,坐在这里的这半个时辰,那三分已经变成了五分,因为他没想出别的办法来。
屋外忽地刮了一阵风,窗没关,风直直的往里头灌,顿时将徐淮意吹得一个激灵,也彻底的回过神来,他起身往外头走去。
等他再回来时,还从太守府带回来了一个犯了死刑的囚犯。
本来这囚犯早该问斩,只是不曾想到正好碰上了这一场水灾,他原来还想着趁着江州局势混乱逃走,可人还没走多远就被抓了回来。
不过他这运气也好,按着江州这情况来看,若是出外头去怕是也得染上这病,他被抓回了监牢里头竟是生生躲过了一劫,现在身子也康健得很。
又是因着这疫症蔓延之事,也没法顾得上去处置说明死刑犯了,只能是将他们一直关着,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再来处置。
至于徐淮意为什么突然从监牢里要了个死刑犯,这就是没人知晓的事儿了。
那死刑犯临走时还同监狱里别的几个犯人道别,说自个这些日子以来运气都很不错,这回怕是要走大运了,那可是太子,指不定之后就是要给自个封官加爵了。
监牢里其他的几个犯人听到这话都生出了些羡慕之意来,纷纷让他之后日子过得好了别忘了监牢里头这些兄弟,那人嘿嘿笑着点头。
到了驿站,徐淮意又单独将他带回了书房,这让他心里更是确信自个的猜测,觉得之后定是会有好日子过了。
书房的门关上,里面就只有徐淮意和这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