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临时起意,头中等的船舱具已客满,只能选择住进鱼龙混杂的下等船舱。
机械脚行走时的动静颇为引人注意。
容璟之手握剑鞘,将小姑娘护在他怀里,生怕四周臭气污秽的贩夫走卒蹭脏她的衣裙。
一路谨慎,等到进了船舱后,拉好舱门落锁,他才缓慢地松弛下来。
习惯地将本命剑交由她擦拭保管。
船舱是很小的一间,空气混浊不流通,灯盏仅有一团昏暗微弱的光。
对此,小姑娘非但不嫌弃,反而兴致勃勃,双手搂着他的臂膀摇晃:“真好呀!”
“我和阿璟小时候就坐过大轮船!那个时候半夜我还晕吐了,也不知长大了会不会好些。”
容璟之举起手腕,抚摸她圆润温软的脸颊,对她轻声道:“阿蓝,先睡一会儿罢。”
陪他赶了一夜的路,她此时必定劳累了。
黛蓝轻轻摇头:“我先帮阿璟换药!”视线继而转向矮桌上风尘仆仆的长剑,“还要把水沐给擦干净!”
待一切忙活完以后,才躺在了那张又硬又窄的木板床上。
青年坐在旁侧伴着她。
她快睡着了,辗转翻身,枕着手背,迷迷瞪瞪地嘟囔:“阿璟……阿璟……”
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将其别至耳后,露出一片白皙的额头,他忍不住想俯身,落下一吻。
“每次我遇到危险,阿璟都会出现保护我呢……”
她的话音微不可闻。
容璟之怔愣片刻,缓慢地直起身子。
深邃温柔的目光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此时,搁放本命剑的矮桌旁,隐隐约约幻现出一个浑身半透明的少年,他一动不动地朝向木床睡着的女孩。
双眸瞳色是海面清亮的浅蓝,眼底却比海水更澄净清澈,犹为纯粹无垢,宛若初生的动物,无知无欲无求。
可惜,她永远不知晓他的存在。
不知晓他察觉出妖气,一次次飞悬而出,替她扫荡近身的邪魔妖怪。
可他却能清楚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纤细柔软的手指捏着丝帕,一寸寸擦拭过碧清的剑身。
抚拭着他原本冰冷无觉的身体。
“黛蓝——”
他尝试出声,唤出她的名字。
容璟之耳根微动。
坐于床畔,他缓缓侧头,念出一句口诀。
很快,那少年的躯壳像一抹烟雾、一颗颗分散的粉粒,瞬息间消弭于虚空,消散得无声无息。
逼仄的空间内,只留下她与他。
容璟之转过脸来,深深凝望着熟睡的女孩。
对于刚才的小插曲,偶尔会浮现的本命剑剑灵。
他想,大抵是他内心对黛蓝情感的反映。
剑器是死物,没有滚烫的人心,不可能动情动念。
他爱黛蓝,那是属于他心中的,炽烈浓厚的爱意。
是他情感欲望的另一种特别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