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恂眼神仍是冰冷。
周患查出来的,可并非楚召淮说得这般太平。
楚召淮抬头对上姬恂的视线,转念一想他在白家那些事只要想查定能查到,犹豫着咬着筷子,还是说了实话。
“白家没有义务养我,他们给我吃给我住,每月还有月钱拿呢,已算仁至义尽了。”
否则在京城侯府,迟早会被楚召江母子磋磨死。
姬恂垂着眼吃了口鱼,淡淡道:“终究血脉相连,白家未免太薄情寡义。”
“只是表少爷而已。”楚召淮看得很开,夹着鱼尾嗦了一口,“白家家大业大,他们总得提防着外人,省得分走家产,更何况……”
姬恂抬眸,想听他况什么。
楚召淮很少对旁人说这些,神情不太自然,带着些难为情:“幼时大师为我批命,说我六亲缘浅,多病短寿,想来和他们缘分浅薄,这是命数,不怪他们的。”
姬恂捏紧筷子,冷淡道:“怪力乱神,算命批言,不可乱信。”
楚召淮想了想。
好像也是。
国师还说他十八岁有劫难,哪儿呢哪儿呢,如今不照样活蹦乱跳?
楚召淮笑了笑,继续吃鱼。
姬恂注视着他傻乐的模样,神情愈发漠然。
白家忌惮,楚家排斥,楚召淮明明该是在富贵锦绣堆中长大的小侯爷,矜贵雍容,一掷千金。
却被这两家苛待成一条半生不熟的甜鱼也吃得津津有味的可怜人。
偏偏楚召淮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可怜。
龙肝凤髓他吃得开心,野草根也能津津有味。
对他而言,富贵无极是一生,庸庸碌碌也是一生,到头来终究魂落黄泉一场空,衣衫褴褛孤魂野鬼和鸿衣羽裳得道成仙,并无分别。
豁达到近乎要立地成佛了。
两人你一筷我一筷将那条死不瞑目的鱼分完,吃得只剩下鱼骨。
楚召淮总觉得今日发挥失常,报答王爷只吃一顿未免抠搜,犹豫着又问了句道:“王爷觉得鱼做得如何?”
姬恂擦拭手指,下意识阴阳怪气:“味道很……”
楚召淮期盼地望着他。
姬恂动作一顿,硬生生将“独特”二字吞了回去,不存在的良心倏地窜出来,难得说了句人话:“很好吃。”
楚召淮眼睛一亮:“那我将剩下所有鱼全都做给王爷吃,算是报答王爷相助之恩。”
姬恂:“……”
这算恩将仇报吧。
第49章
从太医院下值出宫,天已黑了。
白鹤知坐着马车一路到了璟王府,刚停下掀着车帘走出,王府门口的门房便恭敬地上来将马凳搬来,殷勤极了。
白鹤知蹙眉。
煞神可从未这么知礼数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鹤知面无表情地踩着马凳下了车,长随挎着小药箱跟在身后,战战兢兢进了璟王府。
王府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