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缎子!
做衣裳的料子千千万万,缎子却是少有人选择的一类,只因缎子与“断子”同音,寻常人都会避讳,不愿用缎子做衣裳,连做寿衣的都嫌弃。
几个绣娘看着月檀似笑非笑的模样,心口蓦地一凉。
这人是怎么面色如常地穿上这衣裳的?
蔷薇打发了人回去,端着茶水回到屋内,见月檀还穿着这件衣服走动,脸色大变,“月檀姐姐,您还是早些换下这件衣裳吧,这怎么能穿?”
月檀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研磨着墨水:“她们做这行的忌讳实属常事,我又怕它什么?”
蔷薇气闷,放下茶盏:“但是您也不能这么随意的放她们走,定然是有人搞鬼,否则绣坊不敢如此行事。”
鹑鸟之前也做过这边的衣裳,一贯是安分的,突然来这么一出,要说没有缘故,蔷薇自然不肯相信。
“左不过是那几个人,想着歪门邪道,想让我发火。”月檀抬起手,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蘸饱了墨,开始在摊开的宣纸上写字。
“且不说能做出这般下作事的定然心胸不大,忽视她、漠视她、无视她、自在地穿着这身衣裳气死她,岂不更好?”
“可是月檀姐姐……”蔷薇心不甘情不愿地想继续开口,就被月檀塞进手里一张纸。
“等少爷回来了,第一时间递给少爷。”月檀交代完这句话,便去了小厨房。
她拿出几根西湖藕,开始清洗起来,洗干净之后,又拿出两个大木盆,把节掰断,快手快脚的又洗了一遍。
蔷薇见了,忙完手上的活计,也招呼了几个小丫鬟婆子,过来一起帮忙。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一时,这些藕就都洗的干干净净了。
月檀也不藏私,将做藕粉的手艺都告诉了这几个婆子。
这些婆子在家里都是灶上的一把好手,听月檀说了一遍,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心里也愿意多学一门手艺,所以干劲颇足。
做藕粉,需要先将洗净的藕切碎,再用石磨磨成藕浆,那些婆子使唤人,从别处搬来了个大些的石磨用来磨浆。
磨浆的时候边投藕料边加清水。磨好了藕浆就倒入白纱布袋里冲洗,下头用干净木盆接着,直到白布袋里只剩藕渣,浆液都流到盆里为止。
这些婆子也尽心,藕浆磨得细腻均匀,出的浆液可不少。
滤浆过后,等着它沉淀后,就可以漂浆了,取中间的粉浆放在另一个盆内,继续用清水搅稀再沉淀。
沉淀好的藕粉用布袋包好,沥干水分后,就可以把湿藕粉放在阳光下暴晒了,直到藕粉坨子用手一碰就碎,才算做成了。
下剩的工序就得磨时间了,月檀请帮忙的婆子散了,拿了些糖水黄桃给她们,一人分了一海碗,众人纷纷端着自己的小碗,美滋滋的三五一群的吃去了。
月檀用剩下的藕做了汤,分成三份,一份给李景明留着,一份给紫藤送了过去,最后一份便端着去了李铎的房间。
她刚进门,就碰见了正怒气冲冲往外走的李铎,对方一看到她,顿时停住,犹犹豫豫地朝她瞟:“檀姐姐……”
月檀用眼神示意身后跟着的玉桑,玉桑回了个不知道的眼神。
她只能蹲下身,直视李铎的眼睛,温声问道:“孙少爷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的,要相信我哦。”
李铎沉默了许久,突然冒出一句:“铎儿不喜欢铃铛。”
月檀茫然地看了玉桑一眼,问她铃铛是谁。
玉桑没想到李铎会说这个,愣了愣才道:“铃铛是孙少爷的贴身丫鬟,是管事嬷嬷的女儿。”
只是,这位管事嬷嬷已经因为之前李铎生病的事儿,被捋下了职务。
月檀笑了一声:“孙少爷不喜欢,就把她调走。”
李铎听她那么容易就答应了,有些惊喜:“可以吗?”
月檀点了一下头:“不过铎儿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铃铛?”
李铎低着头扯了扯衣袖,又抬头看了月檀一眼,见她脸上还是带着笑,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地表情,才小声。
“我听到嬷嬷跟别人说,等到铃铛长大了,就让她当我的通房丫鬟,让她管着我,不让我成才,也不让我的孩子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