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病痛,让任妈妈实在是受够了。
那天袁刚的话无疑刺激了她。
可刺激过后,她觉得对方说得对。
他们家本来就是又穷又瘫。
穷,还能靠自己本事赚钱,慢慢富起来。
可是瘫呢?
一辈子都是那个情况,没有办法好转的。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任杰又气又急,恨不得抓住任妈妈的肩膀使劲儿摇晃对方,“我们不在乎那些!您是我们的家人啊,怎么可能是拖累?您一点都没有想过我们!”
“你这样,多让我们难过,”任爸爸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你这样,只会让我自责,我连你藏着这个念头都不知道!我算什么男人啊!”
“不是的,不是你们的错,”任妈妈吓一跳,可对上父子二人通红的眼时,却又说不出话。
半晌后,任妈妈才说,“你们好好过日子,我在下面会好好保佑你们的。”
任杰简直被她这话气笑了。
“您知不知道,自杀的人是不能投胎的,得在下面受刑!那比您活着的时候还受罪呢!”
“是啊!”任爸爸猛拍大腿,“你咋就这么不明白呢!”
半个小时后,祖清进了小屋。
任妈妈已经不见了。
任爸爸和任杰脸上都带着气。
面对祖清的疑惑,任杰说,“我们把我妈说急了,她说我们不明白她这些年躺在床上的痛苦,即便是下地狱,起码是能走动受罚的。”
想到最后那几分钟里,任妈妈忽然的怒骂声,任杰就觉得难受。
“她还说,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也就是去帮孟婆种种药草,干点农活,这些事儿她早就想做了,对她来说这根本不算是惩罚。”
祖清听得嘴角微抽,又听任杰说,“还让我们好好活着,说不定下去的时候,还能喝到她种的孟婆草汤。”
祖清:……
这个事儿怎么越听越不对味儿啊。
“祖清,麻烦你了,”任爸爸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从农家乐回去面无表情地布置任妈妈的后事。
任杰在小屋坐了许久,还是没明白,怎么就忽然说走就走,甚至还反过来怪他们呢?
“祖清哥,我现在都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这是不是一场荒唐的梦?”
祖清和左亿对视一眼,左亿说,“我们更觉得荒唐。”
到地狱受罚,还觉得那是一个好差事。
任妈妈活着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活泼”的人啊。
任杰走后,白冉说了自己的观点,“任阿姨长期在屋子里待着,心思难免会重一些,家里就两个男人,肯定没有那么细心,照顾着她的外壳,却忽视了她的心灵。”
“不是,”老方不同意了,“那你得说出来我们才知道啊!”
“能说吗?”
白冉指着自己,“我躺在床上,腰酸背痛不说还得忍受病痛,然后你们为了我的药钱累死累活的不说,还那么细心的照顾着我,我还是那么难受,我能对你们说,我不舒服,我躺着也不舒服,我想走动,我想出去干点活儿,我想为这个家做一点贡献。”
“可你们一句,你是病人啊,你走动不了的话,就能把我的嘴给堵上。”
“可不管怎么说,”老方猛拍桌子,“不珍惜生命就是不对!”